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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第2页)

&esp;&esp;他不敢与裕王对视,他只想尽快离开此处,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速速发信报于齐康郡,叫谢淳知悉此变。

&esp;&esp;他的嘴唇动了几下,才出声:“王爷必定是误会了谢大人……”

&esp;&esp;裕王却是一笑。那笑中有悲悯,有痛惜,亦有怒意。裕王点了点头,可文乙却不知他点头是何意。他说道:“晋军在高凉郡大败,谢淳以身殉国。漕司在高凉郡的眷属,府中已派人去接了。”

&esp;&esp;文乙耳中一阵轰鸣。

&esp;&esp;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在裕王面前告退离去,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循径一路走至谢淳居处的外院,直到他的双膝磕碰到冷硬的砖石,这惊来的痛感才让他从恍惚之中抽离而出,重新寻回神智。

&esp;&esp;跪在地上的文乙浑身发抖。

&esp;&esp;月轮斜出树梢,正挂在他的头顶,怜视着这般卑而微末的文乙。

&esp;&esp;他想要悲愤地大吼,想要伤心地痛泣,但他一声都发不出,也一声都不敢发。

&esp;&esp;这时的他,才后知后觉地醒悟。

&esp;&esp;今岁在高凉郡设置随军漕司,是裕王之意。此举名为让谢淳独掌转运专权,实则是将他及文臣僚属从高凉郡的督视军马府中剥离出来。

&esp;&esp;谢淳之死,是裕王所赐。

&esp;&esp;而裕王此谋,不知已有多久。

&esp;&esp;当初收悉亲将略有提及谢淳定亲的那封奏表时,文乙只专注于细察裕王对纪园究竟抱持着什么样的情绪,竟未察觉裕王知悉谢淳这等大事,竟是通由旁人之笔,而那旁人,是手握兵权的人。

&esp;&esp;是那时?还是更早?

&esp;&esp;或许早在当初谢淳仅以回表谢恩之时,裕王便已对他起了疑心?其后一年半的时间,经由谁人,经由何事,叫裕王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心中所疑?

&esp;&esp;而裕王之城府,何其深沉,为何今夜会借酒对他诉出此事?

&esp;&esp;是试探?是敲打?是警诫?

&esp;&esp;文乙按在地上的十指因过于用力而磨出了血。

&esp;&esp;他举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月亮,流下了眼泪。

&esp;&esp;他何其微末,顾不了苍生。

&esp;&esp;他又何其无能,竟救不了一友。

&esp;&esp;……

&esp;&esp;建初十五年深秋,以端明殿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郑平诰为首的百余名馆院清臣,于宫门处伏阙长跪,为昌恭宪王疑案不平而叫屈。

&esp;&esp;宝文阁内,戚炳靖手持军报,往事如风,模糊了他的双眼。

&esp;&esp;这一年,距离谢淳以身殉国,已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esp;&esp;十九岁的少年从西境军前归来,粗粝的掌中沾着兄长的鲜血,容貌如朗朗清月,身形如劲拔青松,清晰地落入文乙眼中。

&esp;&esp;酷肖故人。

&esp;&esp;文乙垂下眼,掩去目中水纹。

&esp;&esp;少年开口,一字一句地问说:“我的生父,是为何而战死的?”

&esp;&esp;……

&esp;&esp;永仁元年末,昌庆宫外风雪交加,戚炳瑜匆匆追出殿外,试图劝阻戚炳靖的一意孤行。仓促之间,她连外氅都未披,立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文乙捧着衣物紧跟出来,替她罩上,然后默声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一道望向戚炳靖的背影。

&esp;&esp;“倘若她果真如大平成王所评价一般,你仍然要为了她,去与成王做这样一笔交易?!连正旦朝会都不顾,立刻就要南回晋煕郡?!四弟,你糊涂了!”

&esp;&esp;戚炳靖闻声回首,于风雪之中对上她的急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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