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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2页）

&esp;&esp;“你怎么知道他不敢？季明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sp;&esp;“那不一样。”

&esp;&esp;“有什么不一样，他把我关在这没有人知道，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esp;&esp;“我会知道。”

&esp;&esp;梁津舸没看她，说这话的时候他正低头把那些快要化了的冰块包到新的毛巾里面去，动作专注到做作，似乎还想给自己补一句辩白：“……任何事只要发生了就会有人知道的。”

&esp;&esp;风轻轻吹，陈当好看着他，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他头顶的一个旋，这一刻他在她眼里忽然带了点不一样的感觉。手里的烟早就烧完了，她把烟头扔在烟灰缸里，那层朦胧的情愫刚刚萌生便死在现实面前：“梁子，你知道有什么用呢，他可是季明瑞啊。”

&esp;&esp;梁津舸眼神顿了顿，只是一瞬。他不说话，把包好的冰块递给她，换下她手里拿着的那包。陈当好接过来却没贴在脸上，低着头，她忽然觉得心底委屈，这种委屈已经酝酿了很久，她得找个人说一说，哪怕这个人其实也不能安慰她什么。

&esp;&esp;“我认识季明瑞的时候才十九岁，大一，什么都不懂。”下午的阳光开始变得散漫，在油画一样的色泽里，她看向他的眼睛：“我刚上大学的时候觉得陵山特别大，才知道出租车是按照路程收费，一杯咖啡可以卖到五六十。同班同寝的女生都化妆，而我连最基本的化妆品牌子和种类都不知道。前半个学期，我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我知道有人在偷偷议论我，学传媒的女孩基本都漂亮，我站在里面像个异类。没有人排斥我，但我排斥我自己，我也偷偷看书，看那些化妆品牌子和衣服鞋子的搭配，但是我一样都买不起，传媒的学费太贵了，我爸自己养我，就靠家里那一块地，我不能糟蹋他的心血。”

&esp;&esp;最初的时候，陈当好时常厌弃自己的出身，甚至是家庭。母亲早逝就没人教她怎么做个温软的女孩，父亲穷苦一生，更是做不到旁人说的“女孩富养”。她连要钱交书费都得思虑再三，更不要提到了大学之后传媒高昂的学费。在那种厌弃的情绪里她遇见了季明瑞，好不夸张的说，季明瑞将她带入另一个世界。

&esp;&esp;“我终于知道了，梁子，”陈当好低头笑：“人均三百的饭店就是比人均三十的好吃，一千块一条的裙子就是比四五十的牛仔裤好看。季明瑞愿意给我花钱，还是打着爱我的名义，他说他没有家庭，他说他会娶我，我为什么不答应？我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比我大那么多岁又怎么样，我甚至觉得只要他对我足够好，我就能爱上他。”

&esp;&esp;梁津舸望着她，她没有哭，眼底连一点水光都没有。他忽然明白她是真的绝望，她年轻的爱情还没来得及萌生，便死在男人的算计和欺骗里。她有了不该有的虚荣，于是就得受这样的报应，似乎公平，似乎又根本就不公平。

&esp;&esp;“我从来没觉得季明瑞会骗我，那个位置的男人，处心积虑骗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女孩，他不会闲到那个地步。”陈当好把冰块敷在脸上，安静了几秒后接着说：“可是我遇见了吴羡，在医院，我带着季明瑞送的手链被她看见，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手链是订做的，送给我的前一天，吴羡曾经在他的车里偷偷看见过。她以为是送她，没想到类似星火（四）

&esp;&esp;吴羡打第二通电话过去的时候，梁津舸重新坐在了阳台的椅子上。太阳完全降下去了，远处山峦后藏着光芒璀璨。他不知道陈当好有没有看见这通电话，转念又想，吴羡的电话他甚至没有存在手机里，即便看到了也不过是一串号码，女孩就算心思再敏锐，总归对数字不敏感。

&esp;&esp;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心里这么过了一圈，好像倒是少了几分忐忑。

&esp;&esp;他从不主动给吴羡打电话，每次都是吴羡打过来，他接完会把聊天记录删除干净。电话第二次响起，只响了一声，梁津舸就接了起来。

&esp;&esp;“今天季明瑞不在公司。”吴羡说话直接，并不过问第一次打电话他为什么没有接。

&esp;&esp;“季先生今天上午在别墅。”梁津舸回答的也简洁，说话的同时无意识的朝着陈当好的房门看了一眼。

&esp;&esp;“……嗯。”吴羡应了一声，应该是手头还在做什么工作，表示自己等待梁津舸说下去。

&esp;&esp;“季先生打了陈小姐，之后就走了。具体什么情况我在房间外面，没有看到。”

&esp;&esp;“打她了？”吴羡声调提高，正在敲打键盘的手也停了下来：“因为什么？”

&esp;&esp;“不清楚，但是有争吵声。”

&esp;&esp;沉默了一会儿，吴羡恢复刚刚的平静：“我知道了。一开始你也别什么都问，当心引起他怀疑。”

&esp;&esp;梁津舸又想起季明瑞拍着他肩膀跟他说的话。

&esp;&esp;——你这么年轻，要识相一点，学会做人。找到谁是自己的老板，工作起来就会方便很多了。

&esp;&esp;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嘴上的回答却并不含糊：“我明白，吴院长。”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打这通电话的时候，陈当好就站在房门背后。从她房间到阳台有一段距离，她听不清他具体都说了什么，但她知道这通电话来自于吴羡，吴羡是季明瑞的老婆，换句话说，吴羡的名字在风华别墅，该是仇敌一般的存在。

&esp;&esp;吴羡当然知道这个别墅，但是她不能来。陵山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怎么也没办法像市井女人那样，红着眼睛杀到情妇的住处去。她跟季明瑞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只剩下最基本的利益关系，在还需要对方的时候，谁也不会先撕破脸。

&esp;&esp;可那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存别的心思，吴羡也不是甘心被蒙在鼓里的人。最坏的后果不过是离婚，她总要找到季明瑞出轨的证据，不然结婚这么多年，岂不成了赔本买卖。

&esp;&esp;她的这些心思季明瑞当然也知道，当初一起打拼的人，到现在即便没有了爱情，总归还是有默契的。他不说，她也不说，两个人心照不宣，暗自较劲。

&esp;&esp;手从门把上拿下来，陈当好回身坐到房间的沙发上。窗帘还拉着，她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环顾四周，犹豫了一下，拿出抽屉里很久没有用过的手机。那是最开始认识季明瑞的时候他给她买的，在所有人都用智能手机的时代，刚上大学的陈当好还拿着最原始的连网络都连不上的诺基亚。季明瑞送她手机，当初觉得惊喜和感动，如今看来只是不愿意她跟他出去时，因为这种随身物品而给他丢脸吧。

&esp;&esp;手机里没有卡，自从来别墅，手机卡就被季明瑞撤掉了。她偶尔给家里父亲打电话，他才把卡给她安回去，而他就在一边看着她，听她跟父亲瞎编自己的宿舍生活。

&esp;&esp;陈当好把手机摄像头打开，然后举起手，在昏暗的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她又弯腰把手机放低，在床底和沙发边，桌子下面都扫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esp;&esp;梁津舸没在屋子里安装监控。

&esp;&esp;那他为什么会跟吴羡有联系？陈当好想不通，鬼使神差的，她低头看向他递给自己的那包烟。烟盒打开，里面还有几根，她一根一根看过去，又把烟盒整个撕碎攥在掌心。

&esp;&esp;依旧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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