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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秋天,大部分联合国军战俘被关在鸭绿江附近的集中营里。迪安将军被安置在距这条大河东部入海口125空哩的满浦城。迪安一直想趁北朝鲜军队撤退和许多联合国军飞机出现之机逃跑,但他已筋疲力尽,一气儿连100码也走不了。10月底,他被带到鸭绿江北边。他马上注意到这儿和以前的地方不一样,小贩们的车上装满了肉和其它食物。他问负责看管他们的队长,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到满洲。“这不是满洲,”他被告知。这是朝鲜的一个中国人地区。
“那我们过的是什么河?”迪安问,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把他带进一个中立国是违犯日内瓦公约的。几天后,迪安被单独一个人带回满浦。他猜想他们承担不起他被杀死的后果,因为他可以在任何和平谈判中作为砝码。
他是对的。鸭绿江沿岸战俘营里的许多其他战俘在东西之间被转来转去,以防他们被某支向鸭绿江挺进的联合国军先头突击部队夺走。虽然迪安是最受尊敬的战俘,而87名不同国籍的非战斗人员也具有很大的价值。这些人里面有:一名英国人赫伯特·A·洛德,他是救世军的副长官。有三人是汉城英国公使馆的成员:维维安·霍尔特上尉、公使乔冶·布莱克和副领事诺曼·欧文。此外还有以伯恩主教为首的许多罗马天主教修女和神父,开城卫理公会布道团的6名男女,其中包括在三八线附近被俘的拉里·泽勒斯牧师。也是在三八线被逮住的澳大利亚神父菲力普·克罗斯比,自被俘以来一直坚持作笔记。
9月初,这群人突然被命令准备离开他们在平壤的监狱,在仁川登陆10天以前乘火车前注满浦。整个9月份和10月初,一直阳光明媚,有时热得可以游泳。一名士兵把他们带到鸭绿江,让他们洗衣服,洗澡,晒太阳。但到了10月中旬,这种舒服日子就结束了,一周以后,他们开始大吃苦头了。他们被赶走,跟在一大群联合国军战俘后面走了12英里,从满浦到了一个矿井倒塌了的城镇。在以后的几天里,他们偶尔可以听到远处的爆炸声,听起来像是大炮的声音,联合国军的部队肯定正往这里开进。小股的松松垮垮的北朝鲜军队不时从旁边经过,常常没有武器。10月26日,他们被命令再次动起来。他们实行轻装,临时捆了一副担架,抬上受病痛折磨的修女特蕾萨。另一名修女玛丽·克莱尔摔伤后还瘸着腿,而82岁的维莱默神父让人扶着才能走路。他们在天黑后出发时,下起了蒙蒙细雨。这些人抬着特蕾萨修女要通过弯弯曲曲的泥泞山路是不可能的,因此士兵们又把大家带回战俘营。
他们在刺骨的寒风中冒雨一直走了三天。10月31日,他们被命令站好队,一名北朝鲜少校命令他们翻开兜子,交出所有的小刀。年纪大的还得交出走路用的棍子。“要服从我的命令,”那名少校说,“你们现在处于严格的军事管制下。我们要去中江里,”这段距离不下100英里。他冷若冰霜地环视了一下这群衣衫褴褛,凄惨兮兮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掉队。否则的话,我将严厉惩罚。”
春川哥伦比亚修道院的院长昆兰被提名为这群人的头儿,那位少校同意了。他问谁来带领妇女们?他们挑选个子高高、阿肯色州出生的足智多谋的卫理公会布道团的内尔·戴尔来当妇女们的头儿。
克罗斯比心情十分沉重。这位少校是个傻瓜呢,还是个要求这群人排成军队队列走路的恶棍?这群人中有抱着孩子的母亲、一名盲修女、走路踉踉跄跄的维莱默神父,还有身体羸弱的比阿特丽克丝修女和患有结核病的特蕾萨修女。
救世军的副长官洛德走上前去说了他的担心:“如果硬要他们走的话,他们会死的!”
“那就让他们走到死为止吧。这是军事命令!”
俘虏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但克罗斯比心里有数:没几个人不在低声祈求上帝。
昆兰神父和另一个年轻的神甫搀着维莱默神父,他们上路了。最壮实的加尔默罗会白衣修士伯纳多特拉着盲修女玛丽-马德琳。在他们向东走的路上,泽勒斯可以看到一大群美军战俘排好了队,正准备上路。当战俘们转圈圈时,那名北朝鲜少校让这些平民俘虏停了下来,并利用等美军战俘的这点儿时间发表了一通宣传性讲话,“假设你是一名火车司机,机车出了故障,你会怎么办?你们会跪下来祈求火车开起来?还是找一名懂行的专家来修理?在这个国家,我们知道怎么做。我们不需要你们这些搞宗教的。你们是寄生虫。这个世界上有需要修理的东西。我们知道该干什么。”
最后战俘们都准备好了,这时先来了一辆牛车,车上装满了他们的供应——米袋、干鱼和烟卷。他们后面跟着一长列士兵,约有700人,由高级军官约翰·邓恩少校带领。当这些战俘从旁边走过时,克罗斯比惊讶地看到有一些士兵们脚上流着血。
这些平民俘虏在战俘后面集合好。尽管他们没人光着脚,但许多人穿的鞋很单薄。不少人让人扶着才能走路。泽勒斯和内尔·戴尔轮流帮着玛丽·克莱尔修女。尤金妮娅修女则搀着比阿特丽克丝修女。
当接近一座城时,他们认出了那是满浦——他们又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战俘们走进一个牧场,平民俘虏随着也进去了。他们在地上蹲了几个小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位北朝鲜少校先前曾告诉他们,第一天要走16英里,他们要为等这么长时间付出严厉的代价。
最后,卫兵把他们叫了起来,好像是因为他们才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快点!快点!”他们像牧羊犬似的在队前队后跑来跑去喊叫着。这么紧张的节奏谁都难以忍受。在克罗斯比前面,可以看到有些憔悴的年轻士兵掉了队。在看押他们的士兵的追逼下,他们又跌跌绊绊地往队列里走去。
在他们队列不整地穿过满浦向东走时,天已经黑了。黑暗中,步兵和机枪组急匆匆迈着同一种步伐从他们旁边经过。后边的人用木杠抬着重物小跑着走过,重物左右摇摆着。这是不知疲劳的中国人民志愿军。
战俘们和平民俘虏步履沉重地缓缓而行,但刚走了约6英里就让停了下来。现在睡觉,押送的士兵说。他们三四个人挤作一团,这样可以暖和一些。但没几个人睡得好。
11月1日拂晓,他们被叫醒吃了一顿煮玉米。在走出两三英里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在队列的前头,救世军的副长官洛德正在为说话的那位北朝鲜少校和几个战俘当翻译。克罗斯比看见他们向一座小山丘顶上走去,边走边说着话。“我命令你们谁也不许掉队,”少校说,“如果掉了队,我将用最严厉的军纪处罚你们,甚至不得不执行死刑。”
他们继续往前走,但几小时后战俘们就不肯走了。少校再次让队列停下来,把各排的负责人叫过来。他通过洛德说,“你们违抗了我的命令,我有权处罚你们,现在就把你们都给毙了。”
当少校把手枪顶住洛德的脑袋时,这位救世军副长官还在替年轻士兵们说话,对他面临的危险漫不经心。少校问谁的排掉队的人最多。
停了一会儿,科德斯·桑顿朝山丘上走去。
“你为什么让那5个人掉队?”少校责问桑顿。
“因为他们快要死了,先生。”
“你为什么不服从我的命令?”
这位年轻的中尉回答说那就是要把抬死人的人累死。
少校站在那儿怒目而视,似乎他不知怎么办是好了,而后叫过一队路过的北朝鲜士兵,“对一个违抗人民军命令的人该怎么办?”
“毙了他!”他们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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