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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2页）

&esp;&esp;今儿这么一梳，不抱怨太孩子气，显不出你是个漂亮的大姑娘来了？你娘说你叫桥柱磕破了脑袋，说话行事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本来还不觉得，现在倒是信了。”

&esp;&esp;正感动于陈太后慈蔼的念浅安听到这里，险些惊得一抖。

&esp;&esp;“好孩子，别怕。”陈太后搂住念浅安，慢慢顺着她的背，“和曾外祖母说私房话，不用怕，也不用担心。这人啊，遭逢巨变或是幡然悔悟，或是性情大变，都不奇怪。何况你是被吴老太医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又撞上你明安姐姐的丧报。

&esp;&esp;物伤其类，我尚且惋惜明安乍然病死，更别说你一个小姑娘家了。偏你娘疑神疑鬼，刘嬷嬷也怕你是叫什么冲撞了，才记不清人事失了以往的活泼。这才想起我这佛堂来，想让你在佛祖跟前清静几天，保佑你平安顺遂。

&esp;&esp;非要说我这佛堂灵验，拿当年明安进宫种痘时住过的老黄历说事儿，说她五岁种痘不仅挺过来还大好了，定是佛祖显灵。可是啊，真要是灵验，明安又怎么会好过那一阵又……

&esp;&esp;我私心想多留你几天，应承你娘是让她安心，也是想让你安心。你娘是关心则乱，但她不会责怪你，做母亲的哪里舍得和孩子计较对错，所以好孩子，别担心，别怕啊？”

&esp;&esp;从前和现在，交错着翻涌。

&esp;&esp;念浅安眼角酸疼，陈太后一直是对她很好的长辈，而安和公主的慈母心肠，更是用心良苦。

&esp;&esp;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故意嘟起嘴撒娇，“那您呢，我那样臭不要脸、不顾他人的算计徐世子，您不怪我吗？”

&esp;&esp;陈太后噗嗤笑，虚点着念浅安道：“这小嘴连自己都舍得编排？你啊，还小呢。不知道选儿媳才选柔顺的，这养女儿，太柔顺了反而操心。你娘说得对，想要就争，争不到就撂开手，你敢想敢做，骨子里没白流皇家的血。”

&esp;&esp;说罢瞟一眼念浅安盖在刘海下的伤口，哼笑道：“左右你这点道行，也惹不出大祸，算计不了聪明人。”

&esp;&esp;念浅安忍俊不禁，眨了眨包泪的眼。

&esp;&esp;陈太后爱怜地抚上她的眼角，语带追忆地道：“在我看来，你现在这样子，倒像足了你外祖母。孝静在时和你娘一样，没少被御史、宗室骂嚣张跋扈。我和皇帝却知道，孝静其实又乖巧又懂事，还不失伶俐机敏，就像你现在这样。

&esp;&esp;可惜遇人不淑，选错驸马，才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拧着闹着，最后没个好下场，只留下你娘一根独苗。那些爱编排你娘的，都说你娘女承母业，活脱脱小狗乱吠

&esp;&esp;比起靖国公府内书房，万寿宫这棵梧桐树更加苍翠挺拔，独占后花园东南角，遮天蔽月自成一片天地，令人矗立其下，情不自禁生出万物皆渺小的感慨。

&esp;&esp;念浅安这才知道她之前完全找反了方向，仰头看着茂密枝叶，仿佛能看见当年火树银花的美景，口中若无其事道：“我小时候和明安姐姐来过这里。就是明安姐姐五岁那年。还在这里遇见个小男孩，我忘了是谁了，曾外祖母可记得？”

&esp;&esp;陈太后意外之余略伤感，询问地看向陈姑姑。

&esp;&esp;“这梧桐是建佛堂时种下的。要说靖国公府那棵是镇宅宝树，那这棵就是沐浴佛光的神树。外头多少人想慕名瞧上一眼。”陈姑姑边说边想，摇头道：“年年都有除夕宴，快十年前的事了，奴婢也记不清了。

&esp;&esp;但能往娘娘后花园走动的，家世和身份都有限。除了魏四姑娘、六姑娘这样关系亲近的，左不过是内命妇带进宫，或宗室里哪家的小公子罢了。再有，就是宫里的小殿下了。”

&esp;&esp;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正经皇亲。

&esp;&esp;皇亲可不好随便攀，念浅安果断放弃，不再深究。

&esp;&esp;她放下心事陪陈太后转圈消食，转到一半有小宫女来找，“皇上来了。说是晚膳时没能过来陪娘娘，特意带了新敬上的贡品来给娘娘请罪呢。”

&esp;&esp;陈太后不见喜色，哼道：“定是猜到我要说魏相那封折子的事，才拖拖拉拉的这会儿才来。”

&esp;&esp;整天听人骂魏父什么的太虐了，念浅安决定遁走，默默尬笑道：“我代曾外祖母往佛堂做晚课去。”

&esp;&esp;她沉下心捡佛豆，没捡几颗就听脚步声响，陈姑姑大包小包的追着陈太后进佛堂，将鲜亮贡品塞给念浅安，“皇上赏的好东西。娘娘说都给六姑娘。”

&esp;&esp;这些东西，怕都是皇上拿来“收买”陈太后，帮魏父说好话用的吧？

&esp;&esp;现在转送给她，简直殊途同归。

&esp;&esp;念浅安神色复杂地接过，觑着陈太后的脸色小声问，“您……教子未遂？”

&esp;&esp;陈姑姑一愣，随即噗嗤笑。

&esp;&esp;陈太后阴转晴，忍不住也笑起来，嗔怪地佯打念浅安一下，“那是你皇帝舅公，没大没小！连你都知道我是为皇帝好，他倒好，竟还拿对付朝臣那一套和我打太极。”

&esp;&esp;陈姑姑捂嘴笑，“六姑娘说得是，堂前教子，皇上还是孝顺您的。虽叫您训得坐不住，赌气走了，但心里其实明白您的苦心，到底答应您发还魏相折子了不是？”

&esp;&esp;“发还和驳斥是两回事。皇帝一心偏袒魏相，不愿做恶人，我替他做。”陈太后气过就罢，沉吟道：“你回头放出风声，就说我不满陈氏为妻不贤，要下旨申斥陈氏。看在明安新丧的份儿上，且先记着。

&esp;&esp;明儿你再去一趟内务府和宗人府，追封明安为乡君。赏些祭品给个空名头，封号和封邑都省了。不用坤宁宫下懿旨，用我的太后宝印，以万寿宫的名义去办。”

&esp;&esp;陈姑姑敛笑应下，“皇上定能体会您的苦心。”

&esp;&esp;陈太后动不了魏相，却动得了魏家女眷。

&esp;&esp;打一棒子，叫魏相顾忌妻子、儿媳投鼠忌器；再给颗甜枣，追封魏明安个空名头，没踩死魏相的脸。

&esp;&esp;皇上无话可说，魏相也该懂得偃旗息鼓。

&esp;&esp;至于申斥陈氏，只是放出风声先记着，相当于缓期执行，终归会不了了之，纯粹吓唬人间接敲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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