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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山二(第2页)

&esp;&esp;“人总是要死的。”贺常君说。“苏小姐,我绝非战争的狂热爱好者,但人总要对未来怀抱美好的理想。倘若将来,一百年后,站着我脚下这片土地的中国,依旧过着和现在的我们一模一样的生活,未免也太可悲了。”

&esp;&esp;“所以呢——贺先生,你的理想是什么?”苏青瑶直勾勾望向他。

&esp;&esp;贺常君停下掰蒜的手。

&esp;&esp;“回东北。”沉默片刻,他轻轻说。“回松花江畔,找我的爹娘。”

&esp;&esp;此话一出,席间顿时陷入死寂。

&esp;&esp;于锦铭脸色不大好。

&esp;&esp;还好堂倌端黄鱼汤上来了。

&esp;&esp;于锦铭起身,给其他人舀汤。

&esp;&esp;一阵沉默过后,也不知是谁先开口提了个别的事,场子才渐渐暖起来,后来他们又聊了点其它乱七八糟的事。

&esp;&esp;苏青瑶喝酒容易上脸,几杯下肚,面颊悠悠然浮现一抹酡红。

&esp;&esp;酒瘾上来,烟瘾也跟着往上冒。

&esp;&esp;吃到差不多,她起身,想出去找卖烟的铺子。

&esp;&esp;于锦铭察觉她要出去,就拍了下贺常君的肩膀,又指向快喝醉的谭碧,示意自己也要出去,叫他照顾好谭碧。

&esp;&esp;贺常君点头。

&esp;&esp;于锦铭跟苏青瑶出去,看她站在路灯边。苍绿色烂花绒的旗袍如同枝蔓,一直长到脚背,在路灯下,像误入了亚马逊丛林,交错的绿叶间零零碎碎筛出些光斑,看得到,摸不着。于锦铭望着,觉得自己有点着迷了,他想起初见她,也是这种感觉,飘飘忽忽的。

&esp;&esp;这是一柄螺钿扇,一些丛林里漏下的光斑,一个很早就嫁了人的女人。

&esp;&esp;苏青瑶察觉到于锦铭的脚步声,转回头,同他道:“我出来透透气。”

&esp;&esp;于锦铭看出她是烟瘾犯了,垂眸笑了笑,走到她身侧。

&esp;&esp;他拿出女士抽的小仙女牌薄荷烟,弹出一支,递到她唇边。苏青瑶肩膀靠着路灯杆,仰起头,愣了下。

&esp;&esp;“抽吧,专门给你带的。”于锦铭道。

&esp;&esp;她望着他,慢慢张嘴叼住细烟,含在唇间。

&esp;&esp;于锦铭熟练地掏出打火机,替她点了烟。

&esp;&esp;苏青瑶耸肩,深吸进去,又抬手夹住烟,对着他慢慢地吐出来。

&esp;&esp;烟雾消散在两人呼吸间。

&esp;&esp;她笑了。

&esp;&esp;“刚才常君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于锦铭说。“他难得喝酒。”

&esp;&esp;苏青瑶晃晃脑袋。“贺先生其实是个很坚定的人,像基督教里的殉道者,不怕死,只怕理想崩溃。我也能看出来,他因为你和我的事,对我有些意见,只是碍着你和阿碧,没表现出来而已。”

&esp;&esp;“这是我俩的事,他管不着,你就当他在放屁。”于锦铭急忙说。

&esp;&esp;苏青瑶垂眸一笑,不说话。

&esp;&esp;又是一阵沉默。

&esp;&esp;于锦铭静了半晌,叹了口气,哀恳似的开了口:“瑶瑶,那天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我越想越搞不明白,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esp;&esp;苏青瑶垂下头,指尖微微发抖,连带细烟也在指缝起起伏伏。“你就当是一个贵妇人想派遣无聊,玩弄了你吧。”

&esp;&esp;于锦铭默然。

&esp;&esp;也不知静了多久,他开口。

&esp;&esp;“我知道的,瑶瑶,我知道你还在乎他。”他声音压得极低,喉咙发出隐约的嘶嘶声。“可我爱你。你明白吗?哪怕你对我说,你只是要拿我气他,随手拿我当工具跟他玩激将法,我也不忍心怪你……我只爱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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