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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的眸子依然那样水润。她依恋地看着他:“那只是因为我忘了。”轻轻地重复,“我忘了一直在等着你的事。”眉骨染红,眼尾漾出了一点湿意,是悲伤的样子,却笑了一下,那笑脆弱又美丽,似芙蓉沐雨,惹人怜惜,“可即使我忘了,”她再次笑了一下,“那时候我也一眼就喜欢你,想着这个哥哥怎么这么好看,直到现在,”她的手指抚上他的颊,望着他的目光柔情似水,又含着光,像水中映了月轮,“我依然觉得,真实的三郎真是好看极了。”
&esp;&esp;他挑眉,本要提醒她明明初见后她立刻就把自己给忘了,一年后重逢,还是靠他提醒,她才想起他来,此时却为了讨他喜欢,偏说当初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真是再无赖没有了。然听到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说真实的三郎真是好看极了,他就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你叫我什么?”
&esp;&esp;她眨了眨眼睛:“我父亲在家排行第七,我母亲唤他七郎,你在家排行第三,我唤你三郎,不是正好吗?”
&esp;&esp;她柔顺地看着他,右眉眉骨处的金色光珠在这昏暗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明亮,映得长眉之下的那双眼眸清净无染,纯澈胜过世间一切。他不自禁地伸手去碰触,低语道:“是正好。三郎,”他回味了一遍这个称呼,“这不是八荒的叫法,很特别。但你不是喜欢叫我连三哥哥吗,为什么不叫了?”
&esp;&esp;她握住了他放在她眼旁的手,闭眼挨了一下:“因为连三哥哥可以是许多人的连三哥哥,但三郎只是我一个人的三郎。而且最初的最初,在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就想要唤你一声三郎。”她睁开眼,纯真地看着他,再次用脸颊挨了一下他的手,像是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最后却选择大胆地告诉他:“你可能不知道,”她吐气如兰,“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喜欢你,三郎。”说完这句话,她的脸一点一点红了,就像是一枝重瓣百合,原本是雪白的花苞,盛开后却有红色的瓣。
&esp;&esp;她的羞怯与大胆都让他喜欢,以至于差一点就被她蛊惑。要是一切果真如她所说那般就好了,可毕竟不是如此。他捏了捏她绯红的脸:“还敢说很久以前就喜欢我。很久以前,难道不是你蠢蠢的什么都不懂,任我一个人苦苦地单相思,直到将我折磨得不行了,你才大发慈悲地决定和我在一起吗?”
&esp;&esp;面对他的控诉,她像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浮现出沮丧之色来:“啊……我说的不是那时候,不过那时候,我的确就是蠢蠢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不要怪我。”她抬眸看着他,纯澈的眼眸中又流露出了那种他无法读懂的伤感,“我说的很久以前,比那还要早,是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梦到过你。”
&esp;&esp;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梦到我?梦到了我……什么?”
&esp;&esp;她主动贴近他,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梦到了我们……在一起。”静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来,眼尾又染上了红,瞳眸中覆着一层薄薄的泪膜,轻轻一眨,染湿了眼睫。她的神色也有些悲郁,像一只湿了翅膀的蝶,在那极清澈的眼底,藏着无法起飞的隐痛。他不禁再次去触碰她的眼:“我们在一起的梦,不好吗,怎么像是要哭了?”
&esp;&esp;她摇了摇头,握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吻:“我喜欢你,”那语声缥缈,几乎显得不真实,“比喜欢这世间一切还要多,这世上最喜欢你的就是我了,所以……”她顿住了,没有将这句话说完。
&esp;&esp;他爱她的天真、她的纯挚,爱她对他的本能亲近、全心依赖,爱她这些毫无遮掩的直白情语,听她停在了那里,不禁揽住她的腰,低声催促:“所以什么?”
&esp;&esp;她深深地看着他,柔软的双臂突然圈上了他的脖子:“所以,不要忘了我。”
&esp;&esp;他不明白她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担忧,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淡红的唇角印下一吻,安慰地轻抚她的背,低声向她保证:“你是我的妻,是我处心积虑才求回来的爱侣,我怎么会忘了你?”
&esp;&esp;她被他惹得失笑:“处心积虑可不是个好词,谁会说自己处心积虑?”
&esp;&esp;他宠爱地吻了吻她的额角,又握了握她还戴着他的龙鳞的手腕,没有回她。
&esp;&esp;他们是贴得太近了,玉枕之上呼吸相闻,白奇楠的冷香与百花的暖香交织在一起。她微微抬起头来,在极近处与他目光相接。“你说不会忘了我,我很喜欢。不要忘了过去的我,也不要忘了今夜的我。”是一句有些莫名的话。但他来不及细想,因她闭上眼睛主动靠近了他的唇。
&esp;&esp;“不要忘了今夜的我,三郎。”她轻轻在他唇边重复,然后主动吻了上去。他脑子一昏,什么都不能再想,唯一所知是如藤蔓一般拥抱住自己的她,和她那些青涩却缠绵多情的吻。
&esp;&esp;他们在这孤寂的、安静的、无人打扰,也无人知晓的时空里交缠。
&esp;&esp;她在他的身下献祭一般地展开了身体。
&esp;&esp;夜很长。
&esp;&esp;诗一般的婉转伤感。
&esp;&esp;但也很美。
&esp;&esp;是夜,八荒正中的中泽大地忽然升起七道洪荒大阵。大阵光华熠熠,光芒裹覆住整个中泽,阻挡五族生灵靠近。天地正中之地,原本便是众神都不可涉足之处,这下更是连只蚊子也无法飞进去。
&esp;&esp;东华帝君携座下仙官重霖仙者立在第一道大阵外。帝君抬眼凝望被耀眼金光所覆盖住的中泽,神色微凝:“还是来晚了一步,姑媱闭山了,回吧。”
&esp;&esp;熟谙帝君行事风格的重霖仙官试探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也许帝君可以硬闯进去?”
&esp;&esp;帝君想了一下,问他:“这是不是会有点不太礼貌?”
&esp;&esp;重霖实话实说:“礼貌的确是不礼貌的,可礼貌不礼貌的帝座您好像一向也不是很在乎。”
&esp;&esp;就见帝君沉思了一下:“这七道大阵皆是洪荒时代少绾为姑媱所布,少绾的阵法独步天下,就算是本君闯过去也颇费力,算了。”说着果断地转了身,准备打道回去。
&esp;&esp;重霖赶紧跟上去:“可帝君不是说祖媞神醒来,可能是因预知到了八荒的劫难,因此您势必得走今日这一趟吗?”
&esp;&esp;帝君没有停下脚步:“她一回来就关闭姑媱,想必事情并不危急,她已有所打算了吧。”
&esp;&esp;重霖一听也是有理,可不禁还是有点担心:“可万一其实只是祖媞神虑事不太周全所以才关闭了姑媱呢?”
&esp;&esp;帝君耸了耸肩:“好歹是个洪荒神,同本君一辈,不至于。”
&esp;&esp;重霖见帝君如此放心,也只好放了心,随着帝君驾云而去。
&esp;&esp;天地正中之处乃是中泽,中泽正中之处乃是姑媱,姑媱正中之处乃祖媞的闭关玉室观南室。观南室隐在长生海旁的兰因洞中,是整个中泽灵气最盛之处。
&esp;&esp;自祖媞献祭混沌后,观南室已静谧了二十一万年,此刻,静谧了二十一万年的玉室中却传出了痛苦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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