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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喜得不如如何是好,呆愣愣地看着胤禛脱去了濡湿的斗篷和皮靴,凑过去近火。我将身边的被子揭开一点,轻声唤他,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的手,笑着走到了床边,将长衫脱去,穿着中衣进了被子。
我象蛇一样盘踞在他的身上,三个多月,一百多天的相思在一瞬间如破堤而泄的洪水,将我们两人卷入情涡深旋。胤禛拉开衣襟,将我冰冷的手贴在他滚烫的胸前,用他的体温来暖我。我们紧紧依偎在一起,享受这偷来的片刻欢娱。好一阵子,我恢复的体温才让胤禛舒开了紧皱的眉头,他大手一挥,解开我的发辫,象他惯常做的那样把玩着我的头发,用发梢在我的脸上轻扫。
“别,痒……”我笑着推开他,他不依不饶地欺上来,推搡间,我一把拂过了他的下腹,他闷闷的一声冷哼让我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忙低眉敛首地将双手抱在胸前,不敢再动一动。胤禛看着我在倾刻间变得如此僵硬,不由得低笑出声,将我翻转了个身,从背后环抱住我,亲吻着我的后颈与肩背。
“曼萦,再看不到你,我就要死了!”
我握着他的大手,在他每个指头上摩挲,向他的怀里钻得更深些。
我又何尝不是呢?再看不到你,连生存一天的勇气也没有了。我转过来,抚着他益发清癯的脸,心疼地吻过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端,辗转吻上他的唇。我用我所能想象到的最温柔、也是最热情的方式吻他,心头的爱意再不表达、再不发泄,就要生生溺毙了我。
“曼萦,曼萦……”我所能做的、所会做的仅止于此了,主导的一方迅速变成了胤禛,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便坚决地拉开了我的前襟,顺着脖颈而下,吻在了我的胸前。
我喘息着,抱着他的头,手指插入他的发间紧抓着他的头发试图将他推开,可胤禛激狂地拉下我的手,双手也握在了我胸前,我又是痛又是羞,低声哭叫起来:“别,别,胤禛。”
他剧烈的动作一下子静止,趴在我身上喘息,两只手撤到了我的体侧,揪着不知是衣襟还是被褥还是床单,团团把我包裹起来,颇不温柔地推到了床脚,自己则手撑着床面跳下床去,背对我站着。
我胡乱理了理衣服,也跳下去从背后抱住他:“胤禛,我……我只是……”
“不,是我太粗鲁,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曼萦,”他低下头,拉起我的手亲吻着,“别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急切地转到他的面前,拉起他修长的手贴着我的面颊,红着脸低声说:“我愿意,胤禛,我真的愿意。”
“不,不,”他捧起我的脸,恳切又自责地对我说:“你不应该被这样对待,我不忍心,也不甘心。”
我顺着他托着我腮的手指轻咬了一下,嗔笑道:“说什么不忍心,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胤禛,胤禛,离开你这么多天,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想得发疯,你别对我这么冷淡,求求你抱着我,过了这一晚,又不知再见是何时。胤禛,胤禛!”
我顿了顿,咬着牙走到桌边,吹灭了烛火,复回到胤禛的身边,轻抬双臂,让衣服从身体上滑了下去。
火红的炭盆,映得满室彤彤。在胤禛逐渐浓重的呼吸声中,我慢慢褪去了全身的衣物,皮肤映照着火光,看起来就连自己都觉得美得娇异。
“曼萦!”胤禛低吼着,最后一次试图转过身去,我上前拉住了他,踮起脚尖咬住他的唇,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胸口上。
“胤禛,你已经被我下了蛊,你的身,你的心都是我的,我不准你逃开……”
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我没办法用一句话说清楚,只觉得仿佛这是注定的一个夜。似乎在很久以前,远在出生前,也许是百年,也许是千年,甚或是盘古甫开劈天地前,我们便踏上了这趟旅程,迢迢万里,远赴云山,永恒执着地等待,只为了这彼此交付的一晚,只为了这亘古别离后,乍然相逢的狂喜。
枉遏我情
胤禛离开的时候,雪还在下。他再怎么轻柔地掩上门,仍有几片雪花在他身后飘进了屋里。屋里热气烘蒸,雪花还没有落到地面上,便已经消散了。
我咬着被角看着关紧的门,幻想着下一刻它就被推开,胤禛紧皱着眉头走进来把我抱进怀里,对我说,我还没有离开就已经想你了,怎么办?
可是马蹄声很快响起,我轻喘着,忍了很久的泪还是坠了下来。翻身用被子蒙住头,我哭得全身颤抖。
这一走,胤禛,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起床之后枫珮告诉我,胤禛离开以前,张元隆已经走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可所有的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一夜,就算是也叔叔,也没有在我面前露过一丝儿不豫的神色。只有青青在第二天替我收拾床铺时,对着雪白床单上刺目的落红轻轻“啊”过一声。
我以为我跟张元隆也就缘尽于此了,可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和也叔叔一起在山野小居的院门前挂灯笼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张元隆。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手笔大到吓死人。他骑在一匹骄傲的马背上,身上是十几辆大车。崎岖的山路上雪还没化,能把车拉上来本就不易,再加上每辆车上都挂满的精致灯笼,我简直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张元隆轻轻挥一挥手,赶车来的人纷纷跳下来,各自卸下自己车上的灯笼,不多会儿里里外外挂满了整座山野小居,剩下的实在没地方挂,院门外一方平地周围也挂了一圈。
雪野。明月。
我被数不清的灯笼包围着,瞠目结舌地看着张元隆。
“你这是……”
他跃下马背,随手把缰绳一抛,负着手走到我面前:“不过给你一场虚热闹,随便看看,只图一笑吧。”
“这这这,这得花多少银子?”我四顾那些灯笼,无一不是最上乘最精致的,张元隆这回恐怕是把京城能搜罗到最好的灯笼全买来了。
“我说过,我只是有幸比别人多了可供肆意挥霍的财富,如果银子能买来欢乐,我绝不吝啬。”
我点头,想象以前那样开两句玩笑,可在这如同白昼的灯光里,我却有点笑不出来。走到最近的一盏灯笼下,我举头佯做观赏。这是一盏走马灯,拜德妃娘娘对听戏的爱好所赐,我认出了它上头画着的几幅画是长生殿的故事,情定、霓裳、惊变、重圆。
这一本戏极长,全部唱完要两三个时辰,德妃娘娘曾经兴致勃勃地看完全本。我听着听着睡着了,临了迷迷瞪瞪睁开眼,正赶上最后一折的最后一段。
羡你死抱痴情犹太坚,笑你生守前盟几变迁。
四折画面不停地在圆柱状的灯内旋转。两三个时辰才能听完的戏,它只用简简单单的四幅画,也能概括得这么周全。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张元隆站在我面前,走马灯转动时,他脸上光影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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