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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就这样编排我的明台……”“难不成说我们家一家都是军统,小弟还被我亲手害死了?”明楼有些不悦,“编排还不是为了他?他现在可没有明面上的身份。”“那阿诚以前的事情……”明镜看看已经低头收拾东西的明诚,“那么多的苦楚……”“既然苦,就别让方家知道了。”明楼理了理领带,“阿诚十六岁跟着我去法国留学,余下的,方家也查得差不多了。至于我们家,大姐,您也被查得差不多了。”“你这幅德行收一收,别人家的宝贝儿子成了你的仆人了。”明镜接过下人递来的外套,“叫司机来开车吧。”方公馆。“大哥,您别看了,蹲门口跟个什么一样,门关一下,冷死了。”木兰缩在沙发上,不满地看着门口的方孟敖。“冷就叫陈妈去烧壁炉。”方孟敖雪山之巅上来去那么多年,从来不觉得冷,冬天也是穿件衬衫马甲就在门口吹风,“几点了还不来。”“你要和人家打一架才让人进门?”方步亭从楼上步下,“回去换身衣服,从回来那日起就是这一件,家里是没有人给你洗衣服还是怎么样?”“我从来都是自己洗衣服。”方孟敖顶了一句。先于明家人来的,却是梁经纶。方孟敖不认得他,还以为是木兰的那个“钢琴老师”,往门口一堵,“今天小妹不上课,先生请回吧。”“大哥,这是梁先生!来找大爸的!”方步亭也没有想到梁经纶今天会过来,放下了报纸,“梁先生请进。”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停下。方孟敖马上就迎了上去,“爸!小弟过来了!”“你大哥真急。”明镜推推明诚。“他大哥……”明楼刚想反驳,明镜就接口了,“你永远是阿诚大哥,是吧,大少爷?”司机下来想开门,也被方孟敖挤开了,“明小姐,明先生。”方孟敖从来没有做过助理也没有做过副官,开了车门,一脸军队里带出来的煞气,一尊神一样地站在一边。明镜还记得自己曾经指着人家脑门让人家滚出去呢,“方大公子,客气了。”“我就是来等小弟。”方孟敖伸手就去拉明诚,明诚躲开,挽着明镜的手,“大姐,走吧。”明楼走在最后,玩味地看了一眼方孟敖,“大半年未见,方队长,一如既往,初心未变啊。”方孟敖不说话,大跨步向前。方步亭总觉得方孟敖那身军队里带回来的德行实在难看,“梁先生,请,今天家里有贵客,只能怠慢了。”“是我来得不巧。”“方老先生。”明镜带着端庄的笑意,按着辈分,先朝方步亭伸出了手,“今日才上门拜访,是我们失了恭敬了。”方步亭握着明镜的指节,礼貌性地握手,“明小姐对我的幼子的养育之恩,方家无以为报。”明诚站在明镜的身侧,“父亲。”“这位便是明先生了。”方步亭看着落后一步走来的男人,一身毛呢西装大衣,周身都是气派,金边的斯文眼镜也掩不住浑身的气势。确实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方老先生,久仰。”明楼笑得沉稳,带着上位者的气息,然而眼光掠过安静地呆在一旁的梁经纶的时候,不由得也怔了一下,瞬而还开起了玩笑,“怎么,阿诚可没有说过,他还有一个不同胞的兄弟。”“哪里,”梁经纶温文尔雅,浅笑,“明教授真是折煞我了,梁某人不过是方老先生同窗的一介劣徒,能上方老先生的门,蒙方老先生不弃而已。”明诚听见梁经纶称呼明楼“明教授”的时候就诧异了。“不进门在这里说话?”方孟敖打断了众人的寒暄,丝毫不知道什么是场面的意义,一个劲地推明诚进去。“贵客请。”谢培东弯腰道。落座,上茶。原本是两家人私密会谈,因为梁经纶突然出现,总有些不甚自在。“想不到还有见到梁先生的一日。”明楼坐在左侧的沙发,对面正是梁经纶,“当日在巴黎,梁先生虽只是来游学,可才华惊人,非池中之物。”“明教授这样真的是折煞梁某人了,”梁经纶非常谦逊,“当年巴黎相见,虽然未与教授深交,我与教授,也算是有师生之谊。”明楼爽朗地笑出了声,“不敢,明某人当年在大学里,不过混口饭吃,哪里敢抢何先生的得意弟子。”明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认识的人见过的人,确定自己完全不知道梁经纶,“梁先生与我兄长,曾经认识?”“我哪里认识他?”方孟敖插了一句。明楼瞥了方孟敖一眼,意思是他自作多情,解释道,“梁先生当初来游学,碰巧上过我的课——那时候,你和你导师去伦敦采风了。”“原来如此……我得知方老先生寻回了幼子,却不想,原来是明诚先生。”梁经纶说道,“当年未能够见到明诚先生,也是一大憾事。”“不过,”梁经纶似乎回忆起了些什么,“我依稀记得,当年,跟着明教授的……似乎不是明诚先生。”明楼审视着梁经纶的表情,毫无破绽,这个便是最大破绽,“这个……”“不是阿诚的话,那就是我们明台了。”明镜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明楼成了教授那会儿,明台也去了巴黎,时常也跟着他大哥。”明诚知道明楼和梁经纶,其实是在互相试探,便截过明镜的话头,“大约是梁先生去巴黎的时日短,碰巧没有见过我罢了,去外地采风,左右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方步亭打量明楼,“凡事总是讲究个机缘巧合。”明楼坦荡得很,“方老先生说得是,机缘巧合,阿诚也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了。”梁经纶起身,“两家共叙家事,梁某人不巧,只能先告辞了,万望理解。”“梁先生客气。”谢培东起身送客。明楼和梁经纶说了半天的场面话,方孟敖早就憋不住了,起身看看,“孟韦怎么还没有回来?”“这说的是阿诚的那个同胞哥哥了吧?”明镜笑道,“那日里方大公子上门来,我着实也吓了一跳。”“这孩子冒失。”方步亭道,“孟敖,孟韦今日要上班。”“两位公子都是人才。”明楼说道,“方队长……着实是民族的真英雄。”方孟敖记得那日明楼跳脚的样子,此刻明楼胸有成竹,却又是万千沟壑,恍如另外一人,“明先生客气了,小弟能够平安长大,还得谢谢明家。”“方队长哪里话,”明楼摘下手套,放在茶几上,“阿诚是我明家人,养育他,是应该的。”“是啊,”明镜也道,“这些年,虽然晚了一些,明诚到底是我们家名正言顺的二少爷。”明诚不知道该说什么,坐在明镜身旁,由着明镜一直拉着他的手,絮絮地道:“阿诚小时候,被老家里的人收养,然而时局不好,养父母也去世了,便来了我明家,否则今日,在这儿的,也该是他的养父母。我和明楼待他再好,也比不得父母。”方步亭焉会不知道明镜话里话外的意思,“明家的养育之恩,我方家无以为报,来日若有要紧厉害之处,方家绝不袖手旁观。”“我和我大姐今日来方家,”明楼游刃有余,“不是来挟恩图报的。阿诚在明家二十年,我们都当阿诚是亲人。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我们姐弟,比不得父母,到底也是亲人,世上血缘不可断,我们理解。然而方老先生失而复得,我们却怕得而复失。”明诚有些急,就要站起来,明楼甩了他一个颜色,他只能坐下了。来之前,明楼并没有告诉明诚,他会这样直接地和方步亭说话。本来只是两家人,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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