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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蜷缩在柴房一角,看着自己的两只手。
这是她被关进来的第三天了。三天过去,伤口开始大面积溃烂,发出阵阵腐臭味。她几乎感觉不到来自手指的痛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恐慌,神经已经坏死,自然感觉不到疼痛,可她多希望手指还疼啊,哪怕十指连心的疼也是好的。她看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心中充满了恐慌,她知道她留不住它们了,它们伤得太重,若再不截去,等伤势感染了,只怕到时候两条胳膊都废了。
她不敢想象十根手指统统截去之后她会是什么模样。每回夜里冻醒,她都习惯性的反复看着自己的手,难以入眠。那天后脑勺上撞的伤口也开始化脓了,疼得她连枕在稻草铺上睡觉都不能。这几日愈发的冷了,这间柴房连个窗户都没有,外头的阳光照不进来,终日是阴气森森的。她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望着四周斑驳的墙壁,不由得又打了个哆嗦。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李氏跟王春蓉被送走的那天清早,王春萍的尸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当时,满墙满地都溅的是鲜血和脑浆,触目惊心,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王春萍被扣上了一顶“撞墙自尽”的帽子,除了她的母亲钱氏、妹妹王春荷、王春艺,她的惨死无人同情。当时,孙氏也差点信了莲儿的话,以为王春萍真的被王晏打过一巴掌,怀恨在心,这才趁夜调包了“凤舞九天”。可接下来的事一件件接连不断发生,她不得不怀疑,从“凤舞九天”打碎开始,整串事件都是莲儿一手导演的好戏。
如今,孙氏也被囚禁在此,命运未卜,前途堪忧。偌大一个王家,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在苟延残喘,与莲儿作对过的或者没作对过的都以凄惨的方式死去了,要么就是像她、像赵澧兰一样,终日不见阳光,活着比死了还要受罪。
孙氏不知道,其实赵澧兰也已经死了,只是赵澧兰的尸体依旧躺在房间门口的地上,大门紧锁着,无人知道罢了。孙氏也被关进来三天了,这三天外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她儿子王昆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女儿王春葵、王春菊也被禁止来探望她——就算允许,她们的伤势也未必允许。这些天来,王春葵的脚、王春菊的鼻子都未能得到医治,只怕已经恶化了。想起王春葵那双筋肉尽烂的脚,想起王春菊血肉模糊的鼻子,孙氏就一阵阵揪心。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进柴房,紧接着,孙氏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柴房的门就轰然被劈开了。她慌忙从稻草堆里爬出来,下意识地往后退。
李氏手持大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眼喷着愤怒的火。孙氏愣了一下,似乎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她印象里,李氏应该还在清凉峰,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就算王厚德去派人叫她回来,也不可能如此之快。
直到孙氏的目光无意间扫到李氏身后跟随而来的人群中时,忽然发现了莲儿的身影,她陡然明白过来,心也猛地悬起——李氏这趟回来,为的就是取她的命!
她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一片空白,张大了嘴却什么也解释不出来。
“不要啊!”王春蓉在后头哭喊着,拼命冲上来想要阻止李氏,却被采蘋“好心地”一把抱住了。李氏凶神恶煞地冲上前,一斧头劈头盖脑对准孙氏砍来。
孙氏已经退到了墙根,再也无路可退。难道她就要背着黑锅,在这阴暗狭小的柴房里终结此生?难道她也跟王春萍一样,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在受尽酷刑折磨之后,惨死在这阴暗狭小的柴房里?这一切真是莫大的讽刺。
就在这时,王春菊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奋不顾身地扑在了孙氏身上。李氏挥出了所有的力道,那把大斧头就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喀!重重一击,砍在了王春菊后脑上,王春菊闷哼了声,一个字也未能吐出,就脑浆迸裂,翻着白眼软绵绵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王春菊脑袋被砸出一个大坑,砸开了花,像一条死鱼躺在地上。她的鼻子和嘴巴全部发炎、溃烂了,脸上乍看也像开了花一样,满是污血和脓液,比起先前死在这里的王春萍死状还要凄惨。
孙氏看着女儿,心像被针扎一样痛,一时间,竟连自己身处险境也毫无察觉了。李氏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又一次挥起手里的大斧,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闪躲不及了。
喀!又是一声心惊肉跳的巨响,孙氏的头被砍出一个血窟窿,如注的鲜血从窟窿里喷涌而出,飞溅到好几米开外。她连闷哼也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倒下了,与王春菊倒在一起,倒在这曾经死过王春萍的地上。她自以为防过了晚晴栽赃,躲过了莲儿的陷害,未曾想,竟没能料到那远在清凉峰的李氏,竟也成为了莲儿手里的棋子。
“住手!给我住手!”门外传来王厚德嘶哑的喊叫。老夫人也被搀扶着颤颤巍巍赶来了柴房门口。
“你,你…”看着眼前的一幕,王厚德惊得差点瘫了,哆嗦着手指着李氏。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熏得他几欲作呕。
王昆、王昌前后脚赶来了现场。一个看着躺在地上惨死的母亲,一个看着手持滴血斧头的母亲,吓得腿脚全软,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杀了这个孽障!”王厚德哆嗦着,对着王昆怒吼。
王昆似乎被吼醒了,恍然回过神来,拔出腰间的长剑,想要刺向李氏。李氏猛然一转过头,脸上溅的满是孙氏和王春菊的鲜血,两眼喷着火,似要把人生吞活剥了。她手里的斧头沾满了血和脑浆,再加上之前干涸发黑的血,怪异而恐怖,令人胆寒。
她眼里的杀气又把王昆的腿给吓软了,手里的长剑都差点没拿稳,脚步不由得向后挪了两步。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这个泼妇!”王厚德又气又急又怕,吼得喉咙都哑了。
李氏心里一凉,“泼妇”、“孽障”,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王厚德会将这两个词用在她身上。
王厚德不过是因为独宠孙氏,即便知道孙氏是毒害王易的凶手,也只是关进柴房,等待“明察”罢了。李氏眼里的真相,就是如此。她哪里知道那些复杂的勾心斗角,自从在清凉峰收到那封信,她就已经不可能用平静的心态去思考了。
嘴角牵起一丝惨白的苦笑,“王厚德,你不觉得,最该死的人是你才对吗?”
她的话音未落,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着那把大斧头砍向了王厚德,王厚德倒吸一口凉气,避闪不及,眼看着斧头就要落在头上!
王昌使尽全身力气把父亲往旁边猛地一推,自己却站在了最危险的位置——喀!又是一声巨响,那把斧头不偏不倚砍在了王昌的头上!
王昌的头顶被砍出一个血窟窿,登时两眼暴突,痛苦地痉挛了几下,扑通一头栽倒在地,再也不动弹了。
李氏看着儿子的尸体,呆若木鸡,手里那把沾满鲜血的大斧也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响。王昌头上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往外涌着鲜血。
她多希望时光能倒退一会儿,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也是好的。可是悲剧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发生了,没有一点点防备。
这一切,都是王厚德造成的。若不是他跟老夫人执意要赶她跟春蓉去清凉峰,此时王易还好端端地活着,也许病已经好转了许多,也许活蹦乱跳地在花园里奔跑玩耍…生活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眼下,她又为了杀王厚德,措手砍死了自己仅剩的另一个儿子。就算把王厚德砍成一万段,也不足以偿还这一切罪孽!
她血红的眼直勾勾盯着王厚德,仿佛要把他的魂魄吞噬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悬到了半空。就在此时,一旁的王昆终于回过神来,趁机把手中的长剑刺向李氏胸口。
岂料,李氏的反应比他还快,猛然一把拖过面前的王厚德,把他狠狠推向了王昆的剑。王厚德失去了平衡,一声惨叫,扑在那把剑上。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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