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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松神情冷冷地道:“虽任盐课御史之位,却痛失生平至交,何喜之有?”况有琴竹虽名为竹,却无竹之虚心,竹之正直,唯独有些儿薄情,故有琴松大不喜他。有琴竹原本见到做了盐课御史的是堂兄,故满心昔是得意,若是能劝他跟随胤祀,自己更是大功一件,再不想满心的热火烈焰,竟给有琴松的一盆冷水浇灭,不禁心中也有些恼了,却丝毫不露声色地道:“是,堂兄说得是。”胤祀亦曾明察暗访林如海的势力,可是却不知为何,竟是查不到丝毫,甚至于如今的家业,也并不是很丰厚。他早知接任林如海的是有琴松,故而才与有琴竹结交,如今见有琴竹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品度,并不上前了。郭罗络氏在里面劝着灵前的黛玉,深叹道:“去者己矣,好妹妹,你也节哀顺变罢。”哭得红颜瘦,痛得清华减,胤禛见到,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了。一撮细腰,愈加轻盈如柳枝,谁看了,都心疼。吊唁浑身稿素,真如雪地里的一枝素梅,愈加显得风流袅娜。眼睛肿肿的,轻叹道:“姐姐放心罢,我晓得。”经历生离死别,心中也在坚强,她要学会保护自己,还有四哥。将扬州的事情都料理清楚明白了,幸而宅第非是祖宅,黛玉便让胤禛留给了家中几个老仆人留居养老。余者便将林如海所余家业尽皆散尽,贾琏亦带了些东西回去。抚摸着姑苏老家的器皿等物,黛玉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不自禁地又是泪流满面。慧人亦是淡妆素服,过来扶着彗玉道:“好容易回到咱们的桃源府了,姑娘歇歇儿罢。”彗玉点点头,方回房里歇息,眼角亦是止不住的泪水。爹娘葬在了桃花的深处,落红似火,霞彩如脂,是不是,在九泉之下,父母都是欢喜的呢?会不会还记得世间还有小玉儿孤身一人?看着黛玉清减消瘦的容颜,胤禛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仔细地给她掖了掖被角。正当三月,太湖畔的桃花开的正好,送入妩媚的清香,可是世间却惟独她与他,相依为命。胤禛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桃花影,双眸幽深,脸颊如玉,淡淡的神情,却掩不住浓浓的疼惜。忽而瞧见黛玉睡梦中紧蹙着的眉头,痛苦的神情,胤禛不由得伸出手指轻轻替她抚平。修长的指尖,温暖如玉,凝结着一点热气,让黛玉不由得松开了眉头,陷入甜甜的梦乡中。一缕悠扬的萧声轻轻响起,如鸣琴,似击玉,更似潮水缓缓涌来,仿佛可看到烟波浩渺的江水弥漫桃花林中,飘浮着的,岂止是粉嫩的桃花花瓣呢?更有一种说不尽的相思随波逐流。落花有意,流水未必无情,温柔的桃花水,承载着美丽的桃花瓣。黛玉在缠绵的萧声中酣然一觉,待得醒转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的余辉洒落,随意坐在门槛上的人影却是那样英挺伟岸,仿佛身后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如同仙人下凡一般,让人觉得那样安全。黛玉披衣起身,将小脸放在胤禛肩上,呢喃道:“四哥,玉儿醒了。”箫声随着她娇软的声音戛然而止,胤禛放下手里的玉萧,回头看着她温和地道:“睡了一天了,肚子饿不饿?”黛玉闷闷地点头,一头青丝随着松松的发簪散落在胤禛的身上,有着幽幽的桃花香,染了他浑身都是。胤禛扬声吩咐人熬点白粥来,才抓着黛玉一缕青丝,含笑道:“玉儿身上,什么熏了桃花香了?”黛玉闻言嗅了嗅鼻子,小狗儿似的在胤禛身上闻着,娇笑道:“玉儿身上才没有熏香,一定是四哥熏香扮作女孩儿了!”见黛玉开心,胤禛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抚着她添了点桃花色的脸庞,道:“这些日子,瘦了好多,很该补一补。”黛玉听了忙吐了吐舌头,道:“玉儿身子骨好着呢,才不要补!”上一回,不过就是染了风寒,天天要喝好苦好苦的药汁不说,还要天天吃各种补汤,比药汁还难吃。胤禛捏捏黛玉没什么肉的小下巴,很是心痛,真是该好好给她补一补,不然这个身子骨如何能抵挡得住北方的冰天雪地?黛玉装作没听到,小心地提着裙摆也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小下巴看着远处一轮残阳。残阳如血,余晖迷蒙,厚厚的晚霞竟似撕不烂扯不开似的,浓重得让人心闷,却也灿烂得让人称叹。“四哥,明儿个玉儿跟慧人姐姐学纺织,给你织一块像这晚霞一样灿烂的绸缎好不好?”越看越觉得彩霞真美,黛玉异想天开地道,眸子也如晚霞一般灿烂。胤禛抚着她歪歪的身子,才道:“不许你太劳累了!即使织出来了又如何?四哥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他男子汉大丈夫,竟要穿如此五彩缤纷的衣裳不成?徒惹天下人笑话。原本兴致勃勃的黛玉登时跨下了小脸,叹道:“原来四哥竟是不爱美的,也罢,也罢,玉儿只有乖乖听话了!”胤禛有些不忍她脸上的灿烂消逝,便笑道:“玉儿不用学织布,可是却可以给四哥做个荷包。”黛玉听了立即满口答应,笑吟吟地道:“玉儿的绣工可是天下无双,给四哥做个天下无双的荷包。”胤禛替她绾着披散的青丝,用一根骨头簪子挽着发髻,才道:“做倒是可以,只是不许伤了眼睛。”做细致的针线话儿最是伤眼了,他可不许她为了做东西熬油费火,反伤了自己。不过,也总得找些事儿给她做,才能让她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黛玉答应了,才看着胤禛腰间的玉萧,洁白如雪,晶莹如冰,拿在手中,更如一掊寒雪拂过。讶异地张大眼晴,声音中是满满的好奇:“四哥,这不是,寒玉箫?冰冰凉凉的,夏天拿着肯定舒爽!”说着亲昵地用玉萧搔弄着胤禛的手臂,笑道:“四哥的萧声真好听,婉转缠绵,比琴声另有一种风致。”胤禛只是微微一笑,当年还是看着黛玉学琴学得不亦乐乎,他便向乐师学了吹箫,选些年,倒也有些进益。他原不是懂得风花雪月的男人,处理政务,为百姓谋福,已经是他理所当然的事情,比不得黛玉样样精通,真是聪颍。乌溜溜的眼珠子在胤禛身上转了转,黛玉声音也扬得高高的:“四哥,玉儿会抚琴,方才四哥的曲子好听,玉儿也要学。”听黛玉要学萧曲,胤禛不禁莞尔,道:“四哥也只跟乐师学了吹箫,可是琴谱却是没有的。”黛玉粉嫩嫩的指头不客气地戳着胤禛宽厚的肩膀,道:“四哥好笨,四哥给玉儿箫谱,玉儿自己将琴谱配出来。”胤禛听了反而一怔,将箫曲配成琴谱?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丫头竟有这样的本事!将袖中藏着的箫曲谱递给了黛玉,黛玉开心地跳了起来,径自走到书案后,轻摊笺纸,淡书浓墨。那浓浓的墨香中,泛滥着的,仍旧是桃花的清幽。在桃源府中,所有的,都是和桃花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多多少少总是染了一身的桃花香。黛玉不时地翻翻书,抚抚琴,拨弄几下琴弦,回头思索着,再慢慢写出来。明眸流转的时候,瞧见胤禛只是靠著门框看着自己,不由得嫣然一笑,放出灿烂的光华。“四哥,四哥,你看什么?”软嫩嫩的嗓音娇俏玲珑。胤禛回过神,眸子中笑意盎然,道:“四哥在看着咱们家可爱聪颖的小玉儿。”听了这话,黛玉娇笑一声,面上的愁苦之色登时消散,得意地道:“天底下,没有比玉儿更聪明的人了。”胤禛隔着空气刮着她的鼻子,含笑道:“咱们家的玉儿,越来越狂妄了,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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