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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所幸,苍天有眼——最起码芳娘是这么认为的。叶骏的身体越来越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来得越来越少,最终也缠绵病榻,连门都出不得。芳娘暗自庆幸恶有恶报,可铜镜前的韦云兰却依旧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她好似对这件事并无太多惊讶,又或者是,她已经疯到不知道外边的人在说什么了。
&esp;&esp;不知不觉,已经没什么人再来打扰韦云兰了。芳娘只知道,她有时会怔怔地对着镜子低喃自己的名字:
&esp;&esp;“芳娘……”
&esp;&esp;“小姐,”她回应着,可韦云兰无动于衷,她知道,她是听不见的,可她还是回应着,“小姐。”
&esp;&esp;这般宁静,仿佛又回到了小姐未出阁的时候。那时,只有她日日伴在她身边,陪她说笑、陪她打闹。没人知道深闺之中发生了什么,她们可以尽情地做她们想做的事,也不必担忧有人打扰。可为什么,一切竟到了如此地步呢?如今,芳娘只能宿在镜中陪着她了。
&esp;&esp;“如果只有我死了,我才能一直陪着小姐……那我宁愿一死。”有时,芳娘会看着镜外的小姐,痴痴地想着。可很快,她便会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只是一面铜镜,说被人拿走就被人拿走了,半点由不得自己,就像她生前一般。
&esp;&esp;每想及此,她心中的怨愤就会更多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怨愤更多,她的力量便更强。终于,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在韦云兰再度轻唤她名时,她不知怎么竟突破了铜镜的束缚。再回过神来时,她已坐在铜镜前了。
&esp;&esp;屋里没有点灯,芳娘愣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窗外却骤然起了大风,又有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天际,而芳娘也终于借着这闪电看清了自己。镜中的她,是韦云兰。
&esp;&esp;“小姐……”她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着那镜子,可触手可及的只是一片冰凉。正当她疑惑时,外边却又传来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esp;&esp;“快去请郎中,老爷要不行了!”
&esp;&esp;“还请什么郎中啊,郎中不是说要我们准备后事吗?”
&esp;&esp;“哦?”芳娘闻言不禁一挑眉,她顾不得许多,赤着脚便走出了这间屋子。这也是这些日子以来,韦云兰铜镜孤鸾(十二)
&esp;&esp;“娘子……不,”叶骏颤抖着伸出手来,指着窗外的芳娘,“是你、是你!”在一阵雷声中,叶骏忽然发起狂来,他只伸手指着芳娘,叫喊道:“把这贱人打出去!打出去!”
&esp;&esp;“谁敢!”芳娘振臂厉声喝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踏上台阶时,周围的人竟俱被震倒。有下人拿了短棍大刀出来,见了这情形,一时犹豫着不敢上手。倒有胆子大的,拿着菜刀上前想逼退她,可芳娘怒视过去时、一抬手,那刀便从那人手中脱出,稳稳地落入了芳娘手中。
&esp;&esp;芳娘愣了一下,登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的不甘、她的愤恨,是最好的武器。于是,她又看向了叶骏,望着那可憎可悲的面容,又想起了她被他活活扼死的夜晚。怒从心起时,院子里又刮起了一阵不同寻常的阴风,而她也稳稳地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向屋里走去。一丈之内,还在挣扎求存的草木在瞬间枯死。有人想来拦她,却被那阴风挡住,根本近不得她的身。
&esp;&esp;“拦住她!拦住她!”叶骏还在疯狂叫喊着,声音嘶哑得难听。可门前的人,已无力去拦她了。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拼命叫喊着,想起身也起不来,叫了两声,索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一串尖锐而意义不明的音节。
&esp;&esp;“叶骏。”芳娘咬牙念着他姓名,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又带了些毫无气力的沙哑,却好似能将人缠住、动弹不得。“我来索命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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