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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都想了近一年，不用再想，明芝觉得。

&esp;&esp;沈凤书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esp;&esp;明芝目送他走远，才看到从楼梯下来的友芝，后者问道，“大表哥是怎么了？”

&esp;&esp;明芝摇了下头，答非所问地说，“你有什么要买了带回去的？”行李该收拾起来了，她冷静地想，回家后没这么舒坦。但没关系，等嫁给沈凤书，她就有自己的家。

&esp;&esp;不光是她，随着嫁妆的逐渐齐备，意识到这是明芝在娘家的最后一个农历新年的人也不少。季老太太特特把明芝叫去，给了她一套首饰，其中一双龙凤金镯是十足的赤金，沉甸甸的每只足有一两。

&esp;&esp;老太太上了年纪，难免发了好几句感慨，无非时光如逝水之类的，抱回时才热水壶长短，转眼蛮长蛮大的要嫁人了。念叨着她提起往事，让明芝不要记恨太太。老太太含糊其辞，“不是亲生的，不好骂也不好打，太太难做啊。”

&esp;&esp;明芝知道，十几年前为了季祖萌的生意，季太太把所有嫁妆都拿出来，还回娘家硬是借出一大笔款子用来周转。季太太对季家来说功臣，季家母子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十六年来她能好吃好穿的长大，还真亏得季太太气量大容得下。不然，她这个母未详的东西，扔掉了也不可惜。

&esp;&esp;明芝不知道，老太太也有悔意。明芝的亲外公外婆是季家的老佃户，老两口忠厚老实，偏生养了个娇艳出众的女儿，还教季祖萌遇上。老太太晓得后也没阻止，哪家少年郎不是这样过来的，谁想得到明芝的亲妈是那么个性子，父母孩子男人都不要了。

&esp;&esp;总算明芝养得很好，老太太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凤书对明芝来说年纪是大了点，可有什么关系，只有更懂得疼她。

&esp;&esp;过了几天季太太抽空也和明芝说了下日程的安排，嫁妆清单也有了。一应的比着市面上最好的准备，整房的红木家具，各色被褥十八床，甚至还有轮船公司的一点股份。

&esp;&esp;“你父亲格外看重凤书，生怕我不周到委屈了你们，要缺什么只管说，有半年的功夫都能办好了。”季太太说完，又问起绣件，枕套被面的绣活得新娘自己动手。明芝有空就做，场面上的都有了。

&esp;&esp;季太太还待说些什么，外头来传，说杭州徐家的二太太带着小少爷小小姐来拜年，热热闹闹的到了门上。季太太赶紧让他们带客人进来，一边又让人去告诉老太太。

&esp;&esp;季家是梅城的老户，什么时候跟杭州徐家有了交情？明芝识相地退出去，边走边想回过神来，杭州徐家，徐仲九不就是徐家的人。

&esp;&esp;她心口那只不安份的小兔子顿时又跃跃欲试地蹦达开了。

&esp;&esp;

&esp;&esp;明芝心神不定，写了会字又绣了几针，终究定不了神。她丢下这些，拿了本书往园子里去-年节是给人休息的时候，略为放松些也不会招人闲话。

&esp;&esp;下人们说话向来不怎么避开明芝，她在观花楼坐了会，基本上已经知道徐二太太的来意。徐二太太此次是为了进香，顺便感谢季家对徐仲九的看顾。跟着徐二太太来的两个孩子是她的孙儿孙女，季太太见了格外喜欢，非要留他们住下来，连徐仲九一起被安顿在客院。

&esp;&esp;梅城有一座南北朝传下来的古庙，虽说颇有效验，但跟灵隐寺比起来名气上差着一截。明芝心想徐二太太一定有别的事，但那些绝不是随便可以说的。季太太管家外松内紧，下人们大多做了数年以上，很明白其中的界限。

&esp;&esp;难道提亲来了？明芝茫然地想，可友芝一心读书，徐仲九也不会鲁莽，所以这个可能不大。不过就算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没有能力可以改变。明芝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可笑可气，堪称贪心的傻瓜。她又坐了会，想起不如去藏书楼看书，那里毕竟清静。

&esp;&esp;她做不到心如止水，至少可以眼不见为净。

&esp;&esp;明芝在藏书楼才翻了几页书，这份清静被人打破，楼下初芝和徐仲九来了。她不想跟他俩打照面，悄悄起身躲在书架后。书架顶天立地，密密叠叠，就算两人上楼谈事，不仔细的话也发现不了暗处的人。

&esp;&esp;“还是楼上好。”是初芝的声音，“可以看到远处的一点山影，友芝和我从小喜欢在这做功课。”

&esp;&esp;徐仲九客气了几声，无非季家书香门

&esp;&esp;当晚季家开了热热闹闹的两桌，灵芝等几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懂得在外人面前不能丢了大家子弟的风范，所以矜持地不肯下筷，只由照料他们的保姆和丫头们把菜挟到碗里。

&esp;&esp;一桌的菜基本维扬风味，清汤狮子头，大煮干丝，松鼠鳜鱼；又有种种时令蔬菜，雪菜炒冬笋，马兰头拌香干，荠菜芙蓉羹。点心有甜有咸，蟹粉汤包和八宝饭。主食是自家田里出产的香粳米，碧莹莹的既香且糯。酒也有，是度数极低的桂花酒，甜甜的极易入口。

&esp;&esp;徐仲九陪着季祖萌喝了两盅酒，然后实实在在吃了两大碗饭，但桌上有几人暗怀心思，咽不下面前的美酒佳肴，季太太是一个，徐二太太又是一个。还有一个明芝，不过她向来静悄悄的，除了徐仲九外没人注意到她几乎在拨着饭粒吃饭。

&esp;&esp;明芝自己倒没觉出来。她乱七八糟的满脑袋胡思乱想，其中最响亮的是徐仲九在今天下午说的话，他说他不会回去，沈凤书是他的伯乐，他怎么可能放下这边的前途无量回徐家那个泥潭。明芝听完松了口气，然后他让她放心，他要和初芝结婚，一辈子留在此地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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