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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垂眸道：&ldo;你且去罢。&rdo;任浮生答应了，转身欲走，忽地又停下来，看向白樘，白樘问道：&ldo;还有何事？&rdo;浮生盯了他一会儿，才笑道：&ldo;没别的事儿了……四爷若是找我，就叫一声儿，我在隔壁自会听见。&rdo;浮生迈步出门，他将门带上，却并不立刻离开，只是皱眉默默地。而此刻浮生所想的，却也是在素闲庄内的情形……那日待他赶到，远远地看见白樘举手击中王典天灵盖，走近了看，才见果然是四爷将对方一招毙命。他跟着白樘这许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利落地杀人，昔日不管是再多罪大恶极的凶犯，若是白樘出手缉拿，多会留对方一命，好待仔细的审讯记录，像是今日这般出手便是狠招的，还是头一次。可是浮生却总是不敢问出来，只得把此情埋下罢了。两人一路披星戴月，紧赶慢行，月余终于回到京中。白樘打发浮生自回家去，他却并不回府，只先去拜见当朝的丞相沈正引。相府的门上见了是他，忙迎出来，笑道：&ldo;四爷回京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rdo;白樘道：&ldo;才回，相爷可在府中？&rdo;门上答应，不敢耽误，忙入内通报，才穿过角门，里头早有人出来迎着，自引白樘入内而去。不多时来至沈相书房，白樘入内，书桌后有人转了出来，却是个身着月白长衫的中年男子，容长脸，身形偏瘦，长髯飘飘，正是本朝丞相沈正引。白樘上前见礼，口称&ldo;恩相&rdo;，沈正引踏前一步，含笑扶着，道：&ldo;衡直一路辛苦，不必多礼。&rdo;因亲搀着手儿，便同到了里间落座。两人略寒暄几句，白樘便把鄜州的情形说了一遍，因道：&ldo;先前我叫人带了密信上京，恩相只怕已经看过了？&rdo;沈正引点头：&ldo;已是看过了，现如今那花启宗还是不曾缉拿归案么？&rdo;白樘道：&ldo;已经查到此人踪迹，因卫铁骑前些日子正在鄜州，我便叫他领了人亲去追缉了。&rdo;沈正引抚掌笑道：&ldo;好，卫铁骑是最擅追踪的，不过他是个死犟不肯变通的性子，你竟能说服他，很好，我果然没有派错了人。&rdo;白樘起身，垂眸说道：&ldo;衡直亲临也不能捉拿花启宗归案，已经是有负恩相所托了。&rdo;沈正引呵呵一笑，抬手在他臂上握了握，道：&ldo;坐罢，我哪里责怪你了不成？原本此事不该你去，不过……换了别人，一则我不放心，二则……若派了我亲信的人，只怕又会有人暗地里飞短流长，说我因公徇私等等，你却是个最正直公道的，连圣上都屡屡称赞，自然没有人敢二话。是以还是我劳烦你罢了。&rdo;白樘微微低头：&ldo;哪里话，只恨不能为恩相解忧罢了。&rdo;沈正引眼底含笑，尚未开口，白樘又道：&ldo;另外，花启宗前往的方向，像是云州，出了云州便是辽人活动之境，且在鄜州大营里发现的那细作所带之物，看着跟辽人很有些渊源在。&rdo;白樘说着，便自袖中将那骨笛掏了出来，双手呈上。沈正引方敛了笑，眼中透出诧异之色，惊道：&ldo;辽人？！这个包藏祸心的贼，当初我治他的罪之时，他还口口声声说冤枉，死不承认罢了，且还煽动好些人为了他说话……如今却又怎么样？果然跟辽人有勾结！&rdo;沈正引接过骨笛，低头细瞧了会儿，却见骨色褐黄，显然是有些年头，上头刻着一个面目有些狰狞的人形，果然并非中原地方所有的。沈正引微微喜道：&ldo;你做的很好，明日我便上书给皇上，禀明此事，也叫那些无知之人也都明白，看看到底是谁忠谁奸。&rdo;起身，便把那骨笛收在书桌的抽屉里头。两人说罢了正经事，沈正引又问起白樘鄜州此行的种种其他，因问起黄诚断鬼案之事，兴致勃勃道：&ldo;京内传的轰动，却是千人千口，各色都有。你却是亲在那里的，你只同我说一说。&rdo;白樘果然便把黄诚断那城隍小鬼儿案的经过通说了一遍，只把崔云鬟上堂那一节轻轻掠过了就是。沈正引听罢，便又笑起来道：&ldo;有趣，这鄜州县果然有些能耐，怪道老潘很是待见他呢。&rdo;‐‐他说的自然便是刑部尚书潘正清。白樘点头不语，也并不见如何喜悦赞叹，沈正引道：&ldo;怎么，你有不同见解？&rdo;白樘道：&ldo;并没有，只是……来日方长，且再看罢了。&rdo;沈正引道：&ldo;你便是这个性情，众人都觉着这黄诚高明，赞赏不迭呢，你偏仍是这样冷静谨慎的。&rdo;说毕，又让了白樘吃了两口茶，沈正引才道：&ldo;本该留你在府内用饭，只不过你离京这许久，也该回府内去看一看了，我便不为难你了。&rdo;白樘答应了，便起身告退，沈正引也随之起身，往外相送，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道：&ldo;是了，差些儿忘了，如何我听闻你把自个儿的三个暗卫留在了鄜州？可是有什么要紧事？&rdo;白樘一怔，旋即拱手道：&ldo;不想恩相连此事都知道了，是，我的确留了几个人，然而不过是为了一点私事罢了，并没什么大碍。&rdo;沈正引笑道：&ldo;难得，你也有为私事的时候？&rdo;说完却又高笑了声，道：&ldo;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你且别放在心上。&rdo;白樘微微一笑：&ldo;不敢。&rdo;沈正引叹了声，道：&ldo;好了，你且去罢，我听闻你不在京内这些日子，朱家的三丫头在你们府上呢，若知道你回来，她必然高兴。&rdo;白樘一愣，沈正引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又道：&ldo;说来清辉都六岁了，你本来早该考虑续弦之事，只是执意不肯是怎么了，内宅空虚，未免让清辉缺了照料……这次回来，可要好生地思量思量，毕竟是终身的大事，也莫要辜负了青春才是。&rdo;沈正引说着，抬手在白樘肩头轻轻地拍了拍，见他不答话，复又含笑道：&ldo;不过我也知道你眼光从来极高，这样罢了，你若是不觉着我多事，我便给你找一个天底下极好的，定要让你喜欢，你觉着如何？&rdo;白樘语塞，只得说道：&ldo;恩相也知道，我当此差，忙起来是顾不得别的了，何况此刻果然并没有再纳娶的心思……&rdo;沈正引叹了口气道：&ldo;我知道你便会这样答，罢了，以后再议，你且先去罢。&rdo;白樘闻言，心头才一松，行礼退后两步，方转身自去了，沈正引一直目送他身形自廊下隐没，才一笑，转身进了书房。话说白樘出了相府，这才往白府而回，府内之人早听闻他今日回了京，早早地在门口等候，毕恭毕敬地接了。白樘进府之后，自先去拜见祖母，母亲等。不多时来至上房，进内之后，却见屋内白老夫人，齐江两位夫人，自家的几个姊妹外，另还有个女子挨着老夫人身边儿坐着，生得袅袅婷婷，杏眼桃腮，却是个极婉约的美人，看他回来，匆匆一眼后，便又垂了眼皮儿。众人一看他进门，除了白老夫人跟齐夫人，其他都站起身来白樘上前行礼过后，白老夫人问了他几句，因笑道：&ldo;老四就是这么个给人冷不防的性子，在外头这许多日子，也不知道及早发个信儿回来告诉，只是莽莽撞撞地说进府就进府了，亏得外头都夸赞你干练沉稳。&rdo;白樘道：&ldo;孙儿不敢，只是因事务繁琐，一时竟顾不得。&rdo;齐夫人道：&ldo;老太太别责怪他，只怕他在外头自是周全的，家里较自在些，就忘情了。&rdo;白樘的生母早亡，齐夫人却是继室，只不过嫁了过府之后不多久，白二爷也亡故，齐夫人便守了寡，幸而尚个遗腹子，今年才十五岁，宠爱非常。齐夫人说罢，白樘尚未言语，却听有人道：&ldo;不知道四爷这一遭儿去的是什么地方？&rdo;这说话的女子却正是当朝户部尚书之女，家中排行第三，人称朱三小姐，此刻笑吟吟地，坐在白老夫人身侧。白樘便道：&ldo;是鄜州。&rdo;朱三小姐遂惊呼了声，轻轻摇了摇白老夫人的手臂：&ldo;老太太，果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鄜州呢！&rdo;白老夫人也睁大了眼睛，便问白樘道：&ldo;可是那个……断破了小鬼儿杀人案的鄜州么？&rdo;白樘这才懂得朱三小姐的用意，只得说是，果然，白老夫人立即一叠声地便催他将此案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白樘无奈，正要开口再说一遍，便听外头小丫头道：&ldo;辉少爷给老太太请安来了。&rdo;白樘回头看时，却见门帘打起，一个身着锦衣、脸儿雪白的男孩子走了进来，虽然年幼，可却生得清秀出尘，气质清冷，见了这满屋子的人，不惊不惧，无喜无忧。只当看见白樘之时，男孩子的目光才定了定，但如同点漆的双眸里仍是没什么表情，他只看了白樘一眼，便又垂下眼皮儿，口中轻声道：&ldo;父亲。&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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