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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1页）

&esp;&esp;夏启放开手，看那枚玉佩在他腰间轻轻地摇晃着，缓缓舒了口气。待再抬起头，除开依然发红的眼角，神情已如往日，今夜的种种失态，已是冰雪消融于春风，再寻不见了。

&esp;&esp;他看着姚恪，面上终是一哂，朗声道，“孤今日传将军来，便是要告诉将军这桩喜事。如今既已知晓，军中繁忙，孤便不留你了。将军为我股肱，以后诸事还要多仰仗将军。“

&esp;&esp;姚恪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跪下叩首道，“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esp;&esp;“将军路上小心，孤便不送了。”夏启转过身，剪了手，仍然去窗户边立了。

&esp;&esp;姚恪半晌缓缓起身，神色也如平静的湖面，一丝波涛也没有。对着夏启的背影又行了个礼，默默地离开。只是跨门出去时，还是忍不住一回头，看见夏启的侧颊边有微弱的光亮闪过。

&esp;&esp;那大概是月光，那也只能是月光。透过极深的夜色，照亮了这位年少君主的面颊，因他终于要迎来光明的来日，哪怕也许并没有朝阳。

&esp;&esp;一个极寻常的夏夜，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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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年的立冬，是个极晴朗的日子，天澄澈得如同琉璃，叫人一眼似乎能看到天外去，可天外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就像朝堂中的臣子，也不知道年轻的帝王的心事。

&esp;&esp;夏启端坐于正殿之上，旒冠上的珠帘将他的面容挡去大半，只能看见他抿成一线的双唇，却也可以就此猜想出此刻他的脸上绝不是愉悦的神情，但这似乎并不应该。毕竟长达七月的战乱终于结束，哪怕它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持续了更长的时间，却都如浮云远去，史书工笔会记载的，只是这最后的胜者。

&esp;&esp;若襄王时期的老臣，还记得夏启就番前的风姿，只怕也不禁要感叹亓州的风雪是何等地催磨人。他的面容倒未大改，依旧清俊无双，只是周身气度却像沾染了亓州千里冰霜，唯有在听到宋宜的封号和外祖、舅舅不日便可抵都的消息时，才有一丝消融的迹象。

&esp;&esp;同样神情凝重的还有姚恪，可见亓州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才会让昔日的少年郎都换了模样。当年他们离都是在一个春日，日头却不及此时晴朗，只是昔日少年人并肩而行，如今姚恪虽列在武将班首，却也要抬头才能看见他了。

&esp;&esp;姚恪久养在宫中，后又与夏启同去封地，除了亓州的旧部，朝中许多官员与他并不熟悉，却也知他是夏启亲信，少不得想要拉拢巴结。退了朝便纷纷上前道，“素闻将军沙场威名，今日一见竟是这般年少俊雅，只怕说是新科及，道姚恪恃功自傲，恐有不臣之心。到了这一步，却是连瞎子也能看出是有心发酵了。

&esp;&esp;待到了朝参那一日，朝上百官无不等着看是否有聂远录一派的御史当庭弹劾姚恪，却没成想夏启自己先起了头。

&esp;&esp;他将那御史府呈上的奏章让内侍念了，环视一圈道，“诸位爱卿想来都听清楚了。”

&esp;&esp;朝中诸人皆知姚恪乃他心腹，一时倒弄不明白他此举是何用意，都低头不语。

&esp;&esp;夏启微笑着低头看向聂远录道，“丞相怎么看？”

&esp;&esp;聂远录出列，道，“姚将军素来一片赤胆忠心，想来绝不会有谋逆之心，定是被人污蔑，王上切不可相信。”

&esp;&esp;聂远录刚一说完，刚才沉默不语的大臣中有两个平素与他亲近的御史跳出来道，空穴不来风，如今关于姚将军的流言不断，想来也是姚将军行事的确有不妥之处，如是种种，又道将军府上哪个仆役，丁忧未过便行嫁娶之事，也定是姚恪素日约束下人不当

&esp;&esp;这边说得热闹，立刻又有人道，将军乃国之栋梁，一向奉公正己，束身自重，底下人的过错与他何干，谋逆之语更是无稽之谈，传这些话的人实在其心可诛

&esp;&esp;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争的如同乌眼鸡一般，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了才好。

&esp;&esp;夏启支着头冷眼看着，待终于安静下来，才冷笑一声道，”朝堂之上，孤竟以为身在市井之中，各位大人果然都是知书明礼之人。”

&esp;&esp;“骠骑将军。”他转头看向姚恪，吵闹得如此厉害，姚恪却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你自己说。”

&esp;&esp;姚恪走到殿中，跪倒道，“臣行事若有不当之处，甘愿按律领罚，但臣一心为王上，绝不敢有半分谋逆之意。”

&esp;&esp;“不敢？”夏启忽然站起身，拿过奏章重重往下一掷，正砸在姚恪的背上，“便是孤冤枉了你不成？吏曹何在？”

&esp;&esp;“臣在。”一位官员躬身站出来。夏启深吸一口气道，“传孤口谕，骠骑将军姚恪，恃才傲物，伐功矜能。孤屡次宽宥，望悔之改之，然其不思己过，如此辜恩负德，实在有愧天恩。孤统御万方，唯有赏罚分审，方能固家稳国。兹革退为奋威将军，即日赴界南关，无诏不得归都。“

&esp;&esp;“王上！”一着红衣的御史急忙出列道，“眼下诸事为未明，王上如此处置，恐令百官心寒”

&esp;&esp;“这是孤的朝堂还是尔的朝堂，是孤的天下还是尔的天下？”夏启指着他道，“若是心寒，便同去界南好了。界南广阔，莫说是你，便是朝上诸人，也都能容下！”

&esp;&esp;他说罢，重重一拂衣袖，径直离开了。

&esp;&esp;此番变故来得实在突兀，殿上众人神色各异，议论纷纷。姚恪仍然跪在殿中，只是牢牢地抓着那本奏章。有相熟的官员上前想要搀他，姚恪摇头，低声说了句无事，起身往清河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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