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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esp;&esp;于锦芒哼一声，又想继续怼他，冷不丁，又觉方才对话熟悉，发了一阵呆，低下头，看自己手背上的输液器。

&esp;&esp;她血管细，小时候都要医生用那种粗粗的橡皮管用力勒一勒，反复拍打，才能令血管显露出。

&esp;&esp;有时候，这个拍打和勒血管的过程比扎针的那瞬间还要痛。是以她生病后本能躲避输液，偏偏她吃药也费劲，很容易吞不下去，一粒药片卡在舌根或者喉咙处，必须多多喝水才能灌下去。

&esp;&esp;印象中，前男友也这样嘲笑她，说她笨。

&esp;&esp;一边说着，他一边又试试水温，剥掉糖衣，又将巧克力和烤好的板栗拿过来。他们在北京租住的阿婆别这么着急

&esp;&esp;姥姥心肠一直好，于锦芒还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想要生弟弟，违反计划生育，就要罚款——罚款还是轻的，那时候隔几个月就有工作人员上门来验尿，验孕，验出来就带走去人工流产。庄素梅运气好，第一次来验的时候，她有点见红，带着工作人员去厕所，说自己身上来了，是生理期。

&esp;&esp;工作人员信了，也就没有拉着她验尿。

&esp;&esp;第二次，从上门前，爸爸妈妈就开始锁门跑路，去躲胎了，躲躲藏藏，带着女儿不方便，就把于锦芒丢给姥姥养。

&esp;&esp;那时候刚好是夏天，天气热，于锦芒坐在姥姥家院子大门下乘凉，趴在凉席上，听不远处瞎子师傅拉二胡唱。

&esp;&esp;瞎子师傅是流浪的人，背一把二胡和简单的铺盖，拎一根木棍，走到哪儿，唱到哪儿。他免费给人唱，免费拉，只有一个条件，给他点儿吃的，给点儿喝的，晚上留他在大门下睡一晚上。

&esp;&esp;姥姥把凉凉井水里泡好的大西瓜切开，让于锦芒给瞎子师傅送过去。

&esp;&esp;天气热，井水里泡好的瓜冰凉，地上被晌午大太阳晒热了，于锦芒趿拉着拖鞋，两只沾了泥的小脚跑过去，递给他，喊一声叔，问他今天还唱什么呀。

&esp;&esp;瞎子师傅在一个村庄里最多唱一周，一周过去，他就走了。姥姥拿了个布袋子，给瞎子师傅装了些煮好的鸡蛋、塑料袋里装着腌的咸肉，还有几个甜瓜，让他路上应急吃。

&esp;&esp;瞎子师傅笑眯眯地和她道别，又说她一定长寿。姥姥爱听这个，又扯了于锦芒过来，让师傅感应感应，这孩子将来怎么样？

&esp;&esp;“学习上很好，将来工作也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那瞎子师傅说，“不过命里有一坎，过去了，前途一片大好。”

&esp;&esp;——那要是过不去呢？

&esp;&esp;——吉人自有天相。

&esp;&esp;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也让姥姥忧心忡忡了很久。一般来说，他们不会讲坏话，但凡有个化解的法子，都不会说“吉人自有天相”这样仍旧将命运交给老天爷抉择的东西。

&esp;&esp;偏偏……

&esp;&esp;偏偏。

&esp;&esp;姥姥敬畏之事颇多，立刻带了于锦芒去庙里烧香拜菩萨。又从庙里求了个护身符，给她放在枕头下面，叮嘱她，今后也要时时刻刻地戴着。

&esp;&esp;后来，那护身符在和前男友吵架时不小心弄丢了。

&esp;&esp;下着大雨，前男友打着伞，翻了垃圾桶，又沿着两人经过的地方走了仨小时，最后才在路边找到。

&esp;&esp;他的手被冷风冷雨刺得发红，微微肿起来，冻到都无法蜷缩，只僵硬地捧给于锦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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