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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璟熙不哭,璟熙不哭。”方沉碧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安抚他不再哭了。
&esp;&esp;蒋煦就一眼不眨的看着方沉碧抱着孩子哄,心头暖烘烘的,看见孩子好不容易睡了,他才小声开了口问:“下午时候听人送信儿,说是老太太走了。”
&esp;&esp;方沉碧道:“是,这正等着搭棚子办事儿。”
&esp;&esp;“你别太累了,该交出去的就交给下人去做,有时间多陪陪孩子。”蒋煦说的心不在焉,老太太的死确是触了他的神经,一年多的功夫蒋府已经走了两个人了,先是沈绣,再是老太太,蒋煦本就体弱多病,每每有人死了,他总会阴沉郁闷好几日。
&esp;&esp;再说蒋悦然这面,舟曲的矿开采的如火如荼,连李兰也未曾想过,蒋悦然的能耐竟也有这般地步,可看着他一日日的富足起来,人也越发稳健市侩,却迟迟不提迎娶李婷的事儿,李兰亦是心焦。眼看李婷年岁已不小,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提亲,但凡有机会劝的暗示的他也不放过,可蒋悦然就如石落水一般,稳稳当当的继续拖下去。由是这几月来,他耳朵边也传了闲话出来,京城里有与蒋悦然交好的纨绔子弟无意说漏了嘴,这让李兰心里格外不是个滋味。
&esp;&esp;他琢磨了半晌,隔天时候便与那人约好了要到天香楼走一遭,这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了好一大跳。
&esp;&esp;这天香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里面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外传这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每人都有傍身的超群技艺,人人出口成章,落笔成画,说是取悦于人,不如说以才会友,只做风流却不下流。可说什么李兰也不能相信,那个被层层粉纱雾帐团在其中,歪歪扭扭靠在软榻上眯眼盯着前面美人的公子哥就是蒋悦然。
&esp;&esp;他不听曲,也不闲聊,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这里的语嫣姑娘坐在他面前的榻上临摹字帖。一个执笔凝神,一个失神痴望,说不出那是欣赏还是另有所图。
&esp;&esp;李兰站在外面看了半晌,又是气又是恼,却也不得发,从前他还能对蒋悦然说几句心里话,微微动些手脚,这一年多的光景过去,这个曾经与他把酒同欢的挚友也愈发沉默阴鸷起来,两人还是时常同处一处,可他觉得这个蒋悦然全然变了个样。何况现下李婷的婚事也都拴在他一人身上,他也怕逼急了蒋悦然反倒害了自己妹妹。另则他心里还有个心思,便是当日,蒋悦然因为舟曲事情曾又有求于他,可偏是那个关头上,他却躲了出去,又明里暗里的要挟了他一次。蒋悦然虽不是心胸狭小之人,但也不是善男信女,便是之后从未再提起这事儿,却更让李兰心里没了底儿。
&esp;&esp;李兰寻思了半晌,终还是聊了层层纱帐进了去,蒋悦然显然有些微醺,面前的语嫣姑娘正一笔一划写的认真,听见脚步声忙抬了头,见是李兰,脸上不见什么神色,而是扭了头看向蒋悦然道:“蒋三公子,您的友人来了。”
&esp;&esp;蒋悦然歪着身子靠在软垫里,迟迟的扭了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含糊道:“李兄也来这里?”
&esp;&esp;李兰叹道:“去你铺子里找你有事说,谁知你不在,就问出这里了。倒是如何还不肯回去,时候也不早了。”
&esp;&esp;蒋悦然持杯再吃一口酒,笑道:“不晚不晚,时候还早,不如李兄也一道坐一会儿,瞧着这语嫣姑娘的字写的如何。”
&esp;&esp;语嫣闻言这话,脸上灿然一笑,喜道:“公子还要看?”
&esp;&esp;蒋悦然朝她挥手,道:“你坐回去,就按刚刚的姿态写,一笔一划,慢慢写,姿态真是美的没话说。”
&esp;&esp;语嫣原本淡漠的脸上笑容连连,忙又回到位置上,学着刚刚心静如水,面容如冰的姿态,一笔笔的临摹起来。
&esp;&esp;李兰坐在蒋悦然身边,给自己斟了杯酒,好奇的看着一个女人家写个字到底有什么好看,至于他一看就是几个月?李兰左看右看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是个美人儿就是了,再瞧瞧,那女子颦笑之间似乎略略有了谁的影子,他想了半天,一敲大腿,朝着蒋悦然道:“然弟,你瞧着这语嫣姑娘觉得像一个故人吗?”
&esp;&esp;蒋悦然持杯的手一顿,他笑问:“像谁?我还真没看出来。”
&esp;&esp;李兰道:“可是像你府上的大嫂?不过到底还是比不过方家小姐来的清艳绝美,但只有某一眼瞧着有点连像,但仔细看了又觉得差了很远,你可觉得?”
&esp;&esp;蒋悦然含糊嗯了一声,往后仰着头靠了过去,俊眸紧闭,也不再看语嫣姑娘到底临摹的时候那姿态到底像谁?像谁?方沉碧?蒋悦然不禁嗤笑自己起来。方沉碧?方沉碧许是早已经把他给忘了吧,忘了她嫁入蒋煦的屋子里,熄灯的一刻自己是如何撕心裂肺的喊着她名字央求她,忘了她难产时候,自己到底是多心如刀割的求她长眼看看他。可蒋悦然更恨他自己,因为不管如何,时间过去,疼痛过去,他居然还是对她念念不忘,且固执的令自己憎恨自己。
&esp;&esp;“听说你那嫂子前年生了个儿子,如今可真是有福的很。”李兰完全不知内情,只是记忆力残留着对方沉碧那些深深浅浅的好感,觉得可惜的很。
&esp;&esp;“是好的很。”蒋悦然念这一句,又是一杯进肚。
&esp;&esp;李兰看了半晌还是不知道语嫣姑娘摹字到底有什么好看,遂凑上前问蒋悦然:“我可是百思不得其解,这语嫣姑娘的琴艺倒是名穿万里的,可没听说她也会作画写字,你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还不快快说来,可别让我苦猜。”
&esp;&esp;蒋悦然完了嘴角道:“谁也不像,可我就喜欢她这姿态,难道李兄看着不觉得美?”
&esp;&esp;李兰道:“若让我说,你们府上的方家小姐倒是一顶一的美人儿,我也算是过美人无数,她还是无人能及的
&esp;&esp;诈尸这码事方沉碧也没见过,单听人家说起过这一茬,只是知道诈尸的人多半被什么活物给过了气儿,疯子一般连蹦再跳的到处咬人,直到耗尽了气力倒下了才算是死透了。
&esp;&esp;可这毕竟是古人迷信愚昧的说法,她着实怀疑的很,看着吓人给惊得屁滚尿流了,不由得心里也是觉得怪异的很,遂只得跟着走一遭,看看究竟。
&esp;&esp;方沉碧去的时候,老太太的尸首躺在地上,黄橙橙的寿衣滚得一身土,早是疯头疯脑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张脸蜡黄晦暗,一看就知是死了多时了。几个家丁也不敢上前,手里哆嗦的拿着棒子,惊慌失措的瞧着地上的尸首,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esp;&esp;见方沉碧来了,方梁忙上前拦着她往后站,道:“小姐可别上前,老太太刚才诈了,才把厨房里的一个婆子给咬了一口,没险些咬掉一块肉去,我就差遣下人去找跳大仙的人过来给安消好了老太天,我们再伐送。”
&esp;&esp;方沉碧垂眼看了看,倒是往后退了一步,道:“看好老太太,等着跳完了赶紧伐送,别再出岔子了。”
&esp;&esp;方梁点点头,又轻声问:“三少今晚上能赶回来吗?是不是要等三少回来再……”
&esp;&esp;方沉碧不轻不重道:“那便等到明日午时再送,到时候蒋悦然回不回来人都必须要送走。”
&esp;&esp;是夜,老太太的灵棚里哭天抢地的闹得正欢,火盆前神婆的大神儿跳得正起劲儿,晕黄的火光晃亮了婆子满脸堆的褶子又涂得惨白瘆人的脸上,围着的人瞧了也都觉得害怕不已,婆子晃着手里的大铜铃嘴里念念有词,摆出千奇百怪的姿态绕着老太太的棺材走了一圈又一圈,而躺在里头的人额头贴着黄纸画符,再是一点反应也没了。
&esp;&esp;这头梨园里两岁的蒋璟熙也是没闲着的闹了一宿,无端的发了高热,还哭个没完,也不吃奶也不睡觉,简直急煞了一干人。最后闹到大夫人那,她连觉也不睡,忙着跑过来看孩子。
&esp;&esp;这孩子也是怪了,连自己娘亲也哄不好,哭的一张小脸泛了紫红色,一口口抽气,就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也要跟着祖奶奶一起去了似的。
&esp;&esp;大夫人急的要死,抱着哭得快断气儿的孩子朝着旁边人发脾气:“还不快去找大夫瞧,都傻站在那发什么呆,是瞎眼了还是聋耳了,我的乖孙若是出事儿,有你们好看,谁也别想着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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