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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第1页）

&esp;&esp;破镜（六）

&esp;&esp;魇。

&esp;&esp;言卿话都说不出来了。在春水桃花路的尽头，不悔崖前，真的从谢识衣嘴中听到这句话，他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恍惚。他于谢识衣，是生于灵魂的诅咒，长在骨髓的毒疮。无法摆脱，只能强忍厌恶，日日夜夜，警惕提防。

&esp;&esp;最讽刺的是，言卿做不出任何解释。因为他现在无比清晰、无比冷静、也无比真实地能体会谢识衣的心情。

&esp;&esp;言卿安静很久，轻声说：“谢识衣，你要杀了我吗？”

&esp;&esp;谢识衣没有回答他，他站在不悔崖前，自深渊之下呼啸而生的风卷着他墨色长发，红衣被雨雾渡上珠光，好似一路走来的血火。

&esp;&esp;言卿就站在他后面一步，脸色苍白，陪着他看不悔崖的下面。

&esp;&esp;障城在人间的地势险峻奇异，濒临沧妄之海、在天的尽头。不过隔着重重山脉，也从未有人翻山越岭去看过。

&esp;&esp;狂风呼啸，山崖下清雾自天地生。

&esp;&esp;下一秒言卿察觉自己的手腕被谢识衣握住，紧接着整个人跟他一起从不悔崖往下坠。

&esp;&esp;错愕的情绪还没从眼眸里浮起，他脖子上已经有了一只冰冷的手，言卿愣愣地抬头，脚下踏空。

&esp;&esp;他与谢识衣四目相对的一刻，心脏重新发颤。原来不是错觉，谢识衣的眼睛这一刻真的蕴着血光蕴着泪。落崖惊风，他们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esp;&esp;谢识衣握着他脖子的手一点一点收紧，贴着那道剑痕，痛苦和窒息感一起袭来。

&esp;&esp;言卿出神地想，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的吧。他若是死了，魔神是不是也会一同消失？挺好的，谢识衣从此得了清净，他也得了清净。

&esp;&esp;言卿没说话，也没反抗。下坠的时候他们贴得很近，谢识衣睫毛沾着水雾，高挺的鼻梁上淌过雨水，呼吸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睛过于猩红也过于疯狂。对视刹那瞳孔交映，以至于言卿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绝望和难过。

&esp;&esp;脖颈上的手逐渐用力，言卿缓缓闭上眼。意识昏迷的最后一刻，那些窒息感潮水般退去，随后他听到了谢识衣低低的笑。短促、沙哑，深凉近雪，带着浓浓的讽刺，却又好像很难过很难过。

&esp;&esp;言卿活了下来。

&esp;&esp;他知道自己处于昏迷状态，可是他不想醒来。

&esp;&esp;他不想面对谢识衣，也不想面对魔神。

&esp;&esp;他想去想些让自己开心的事。不过他来到异世去找龙息呢。他是想原原本本让你重生于天地间？”

&esp;&esp;言卿沉默了很久，轻轻问道：“他现在不能杀了我是吗？”

&esp;&esp;魔神一愣，碧绿的眼眸闪了闪，随后缓缓微笑：“对，好像是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与他双魂一体那么久，羁绊太深，杀了你可能他自己也会受反噬。只有让你重新获得身体，彻底斩断羁绊，之后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杀了你。”

&esp;&esp;言卿没说话。

&esp;&esp;魔神微笑说：“哦，那我现在不好奇了，怪不得他还要把你留在身边，这样护着你。原来都是为了杀你啊。”

&esp;&esp;言卿已经疲于去应对祂。往前，沿着谢识衣的步伐，一路踏红最后在宫殿的尽头，万灯明灭，他走进了另一处的天地。之前魔神的话不曾让他有任何动摇，但在殿中看到冰晶玉雪之中谢识衣半跪的身影时，言卿瞳孔微微一缩。

&esp;&esp;这里是龙宫，上古神龙死后以最后一丝神念凝结成的住所。在雪原上，沉睡着一条巨龙，身躯盘旋半个天地，鳞片冰蓝色、犄角如玉。而谢识衣跪在一方莲台上，被冰雪莲台相照应，言卿才发现，谢识衣其实身上全是血，只是因为穿着红衣，那些血只是将衣服颜色染深，外人察觉不出来。

&esp;&esp;魔神意料之中说：“原来是蜃龙啊，南斗帝君当年的坐骑，怪不得他能找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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