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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哀这一番话说出来,连喜欢反驳他的石犀都有些难以解释,顿了一顿,石犀说,“丘老汉死得也很奇怪,那菜中是很普通的砒霜之毒,不止为何,凶手居然在五盘菜中下毒四盘,唯独青菜没有下毒,让人猜测不透是何用意。”
“那天晚上除了我和何兄,苦某人以性命担保绝无他人,若非我们二人所杀,那就是鬼神所为了。”苦直淡淡的道。
“毒也未必是那天晚上下的……”石犀喃喃自语。
“丘老汉是如何被毒死的暂且不说,”何太哀又慢慢的说,“只可惜他已经死了,否则要更换骷髅,应该会在白骨祠坐一个晚上才是。丘老汉既然死了,那就不知道到底有谁晚上去过白骨祠。”
“丘老汉年纪大了眼花耳聋,如果有人半夜三更偷偷去了白骨祠他也不会知道的。”石犀这下有理由反驳了,“那里面除了死人骨头就没有什么宝贝,他还怕人偷么?”
“不,白骨祠赖以为生的东西就是那副遗骨,就算丘老汉眼花耳聋也该会防着人对他那种种传说的遗骨打主意,所以夜里他还是相当警醒的。”何太哀喃喃的说,“何况不久之前他还真的赶走了一些动遗骨脑筋的小偷,所以我想能更换骷髅的人……应该是答应花钱在祠里过夜的客人,只有祠堂有客丘老汉才会回他后面的小屋去睡觉,平时他都是在祠堂里睡的。”
“知道白骨祠遗骨传说,就是建州城里的人。”石犀断然说。
“能够花钱去白骨祠过夜而且不被丘老汉怀疑的城里人……至少不该是缺钱花的人。”何太哀微微一笑,“丘老汉有些势利眼,还有些贪小便宜,如果太穷的话他可是要看不起赶出门去的。如果来人来头太大,他却要向人炫耀的,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么去白骨祠过夜的人的身份应该平平无奇。”
“那就是没有特点查不出来。”石犀翻白眼,“不过本官也已经查过了,丘老汉喜欢贪点小便宜,我特地叫人仔细查了查他的遗物,里面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看不见,丘老汉的遗物是?”
“几件破衣服、几个破箱子、三两本长蛀虫的远志禅师写的经书,贯铜钱,还有些桌椅板凳柴米油盐什么的,除了比你家的那些差些,大概都差不多。”石犀说。
“那就很麻烦了……”何太哀叹了口气,突然问,“那只猫呢?你们把它带回来没有,可别饿死了它。”
“猫?”游子喜插口,“它自己跟到师东房里去了,整日的想抓师东那只鹧鸪,这几天弄得鸡飞狗跳的。”
“我想只有它看见了究竟是什么人去白骨祠过夜,也只有它看见了究竟是谁换了骷髅,又或者是谁杀了丘老汉……”何太哀慢慢的说,他如此说着一股寒意自其他几人心中升起,想象着半夜三更猫眼里的发生的命案,不知不觉满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命案在一片迷雾中,这位建州城来历不明的自称江湖客的苦直就一直被软禁在石犀的衙门里。他看起来虽然是个很英挺仿佛很有朝气的年轻人,但眼里总带着淡淡疲倦之色,仿佛看这人世已经看得很厌倦,而这种不知是否真实的厌倦却是时下许多年轻人都会有的,也许只是苦直看起来特别真切。
他那夜穿着的衣裳上沾染着不少血迹,为此石犀也问过他为何会有血迹,结果苦直答得匪夷所思让人不可置信,他说:“我不知道。”
这句“我不知道”一出当真所向披靡,石犀本有一肚子疑问要问他,统统被他这句话挡了回来,一句也问不下去。问他那夜为何会在白骨祠夜宿,他又说“巧合。”
虽然再没有人比苦直看起来更有嫌疑,但是何太哀却为他说了一句话,“他如果是凶手的话,毒死丘老汉为何不嫁祸与我,还要进祠堂来和我同坐,以至于现在被软禁衙门之内?”
所以石犀对待苦直一直都很客气,虽然他也一直很怀疑这来历不明的年轻人肯本就不叫苦直也不是偶然路过建州,理由很简单——如果是路过,必然另有目的地,但见他如此淡定根本就不为被软禁的事着急,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事路过的人。如果他是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岂非更加行迹可疑?
或者是说,他的目的地本来就是建州?
石犀想不通。
苦直还是一早就坐在石犀养鸡的院子里。
看鸡似乎是他每天的兴趣。
“帕啦”一声一只瘦削的猫自墙头跳入鸡群之中,毫厘之差就扑中一只小鸡。苦直随手拾起地上一块小石块向猫掷了过去。
这一石打猫腿,并没有致猫死命的意思,但是他却仿佛并未想到,如果猫瘸了腿必定是要慢慢饿死的。
“当”的一声那块飞石被另一个东西挡开了去,一个人冷冷的说,“阁下分明擅剑,为何不带兵器?”
苦直抬头一看,来人黑衣披发,满身阴寒之气,正是石犀另一个得力帮手宴师东。此人来历石犀也不大清楚,只记得有次办案他救了快要冻死的这个人一命,自此这个人就留在他身边自认护卫。宴师东武功极高从未败过,但平日如无要事绝不出门,他长得并不难看,不知为何总以长发两边垂下遮去大半面容,好像总是在躲避着什么人。这一看苦直嘴边露出了微笑,“好快的阴寒之剑。”
那一块石头是被宴师东剑尖击飞,击飞出去的时候石上结了一层严霜,到落地时那股森寒已经将石头冻裂,碎成五块。这一剑如果刺在人身上还不立刻变成僵尸?
宴师东阴森森的看着苦直,“阁下自称江湖客,据在下所知,江湖上有阁下如此武功的人,没有一个姓苦。”苦直这随手一掷劲力刚刚好打断猫腿,而且猫儿本来灵活敏捷,能如此准确的打正正要一跃而起的猫腿,眼力和判断力也都上佳。
“江湖上能人多矣,宴兄岂能武断判断说在下扯谎?”苦直回答。
“你究竟是谁,我一试便知,不必罗嗦。”宴师东袖底一翻,一柄精光闪烁的短剑在手,那剑上一层冻霜,原来宴师东剑上的严寒一半来自此剑。
“狂风吹古月!”苦直心中猛地一跳,宴师东此剑在江湖上大大的有名,传闻以太白窟寒铁所制,触及肌肤毫发俱枯、乃是天下第一寒器。因为过于歹毒阴寒所以持此剑者向不得善终往往以身殉剑……能驾驭此剑之人从未听说过,宴师东到底是谁?他虽然嘴边犹然带笑,但已变了颜色。在他脸色微变之际宴师东蓦然动手一剑已然堪堪触及苦直的颈项。
“当”的一声——那声音清越如玉石交击,传扬出去连衙门口的大鼓也随之嗡然微响。
苦直袖中一个东西架住了毫厘之差就割断自己脖子的“狂风吹古月”。
他手里的东西犹如一根细细的铁条,黝黑而又长满铁锈,但此物居然不惧宴师东那天下第一寒器没有被冻裂,接着苦直“嘿”的一声以那铁条硬生生把宴师东的“狂风吹古月”推出去一尺有余,随即猛然倒退,宴师东快若闪电的第二剑“唰”的一下扫过他胸口,手腕微挫,只划破少许衣襟。他这剑过于歹毒,此剑若是全力而发亦只是皮肉轻伤,但剑上的寒毒免不了要了苦直的命!收剑之后宴师东冷冷的说,“苦剑邵青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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