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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乐歪着脑袋打量着他，看了半天，也唤：&ldo;石耳？&rdo;&ldo;哎，你认得我？&rdo;石耳惊讶了。&ldo;跟你一样，听我姐说的呗。&rdo;韩乐老神在在，又仔细看了看石耳，然后嘻嘻道：&ldo;我姐说你是条汉子。&rdo;石耳一听，脸红了，这辈子还从未有人这般正面夸赞过他呢。他挠挠头，嘿嘿笑着：&ldo;哪里，哪里。&rdo;韩乐认真点头：&ldo;我也在想哪里，哪里？没看出来。&rdo;这话说得，石耳头也不挠了，转身便走：&ldo;你自个儿玩啊，我有正事要办。&rdo;韩乐在他身后大声唤道：&ldo;要好好干活啊，别偷懒，汉子。&rdo;看石耳身影一个趔趄，韩乐高兴地哈哈笑。一转头，看到聂承岩正在屋门那盯着他瞧，韩乐收了笑：&ldo;城主大人，你要晒太阳吗？&rdo;聂承岩看了他半晌，表情似乎有些挣扎，韩乐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顿生不祥预感，然后果然听得聂承岩道：&ldo;你过来，给我说说，你姐姐在你那都是怎么说我的？&rdo;韩乐惊得张大了嘴，然后被霍起阳连人带椅抬进屋，韩乐在途中一把抓住霍起阳的胳膊：&ldo;大侠，管救命不？&rdo;霍起阳哈哈一笑，把他摆在屋子里，揉揉他小脑袋：&ldo;别调皮，主子问话你好好答。&rdo;聂承岩转着自己的椅子，调整了方向，正对着韩乐，道：&ldo;说吧，你姐都是怎么说我的？&rdo;&ldo;当然是夸城主大人好了。&rdo;&ldo;是吗？如何夸的？&rdo;&ldo;就是城主大人好心收留我们，给吃给住，城主大人为人良善、脾气好、有本事、有才干，会打算盘……&rdo;韩乐拼命挤着话，在聂承岩的目光下越说越小声。&ldo;说实话。&rdo;韩乐闭了嘴，小脑袋耸着半天没说话，聂承岩急了：&ldo;说啊。&rdo;&ldo;我这不是使劲想着嘛，姐姐到底有没有与我说过啊？&rdo;韩乐还委屈呢，怎么就想不到呢，应该就是姐姐没说过。没说过？聂承岩脸都要绿了，那怎会夸别人汉子？她与那石耳才见过几回面？与他倒是朝夕相处的，怎么反而没说过？这边聂承岩正生气，那边韩笑却在着急。林芝这一日状况极不稳定，韩笑与薛松研究讨论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这大半日过去，林芝像咸菜干似的整个人萎蔫起来，连水都难咽下，时不时的手脚抽搐表示痛苦仍在，只是人没了挣扎扭动的力气。薛松没了办法，只得去找云雾老人问问，当日为救聂承岩，云雾老人用了珍稀的药品还魂丹，薛松虽然不认为师父会把这等好药给林芝用，但她既是情况危急，也当禀报的好，不然她过了世，这毒症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怕会算他失职之罪。薛松走了好一会，林芝突然发作起来。韩笑正在隔壁屋里认真翻阅着治毒医典，听得医仆唤赶紧冲了过去。林芝挣动得厉害，双目无神，现了死光，四肢不受控制地乱摆，扯得绑着她的布绳噗噗作响。韩笑强按着她的手一摸脉象，大惊失色，这分明是濒死了。韩笑急令众医仆将她强按着，自己在她的几个大穴上用力弹拨点按，林芝似缓了口气，但韩笑知道这不管用。她拉过药箱子，拿出针具，忽然昨夜梦里救人的情景浮现眼前，用这细针放血怕是对付不了绿雪了。韩笑把针屉一放，大声吩咐医仆：&ldo;拿竹筒、找些粗的针锥给我，点上火烛。&rdo;医仆们应了，动作飞快地准备。林芝死气沉沉地躺在床板上，竟似没了气。韩笑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她努力回想，昨日梦里的其实是她在书上看过的诊疗手段，虽不是这般用法，但医理相通。她在脑中飞快梳理了书中所述，那些穴位，脉胳，针刺的危险，力度，手段……东西都准备好了，韩笑把了把林芝的脉，弱得几不可察，气息也似没了。她点按了林芝几处穴，再让医仆把她翻过身来，自己握着三柄针锥，在她的背后，手起针落，用力刺了下去。血一下涌了出来，韩笑拿了竹筒，用空筒的部分在烛火上一烧，按在了血涌之处，竹筒被吸在了林芝的背上，韩笑一拔，借着这竹筒中热气吸力，将毒血拔出不少。一旁医仆看得目瞪口呆，这不知是何手段，他们也不敢问，林芝反正是试毒的，大夫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当云雾老人跟着薛松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林芝被翻过身来躺好，呼吸轻悄而又绵长，已然晕睡过去。云雾老人走进屋里，众人急忙让出位置来。老人走到林芝床边，把了把她的脉，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睛，然后再看看韩笑用的医具，问道：&ldo;放了多少？&rdo;&ldo;三针一组，扎了四处，针入一分。&rdo;韩笑认真答，把放血的穴位都说了。云雾老人拿起针锥瞧，没言语。韩笑又道：&ldo;昨日初救时薛大夫已经用细针放过血，本不宜再下重手，但方才林姑娘情况危急，若不施为怕是熬不过了，于是大胆一试。&rdo;云雾老人扯扯嘴角，看不出喜怒，只听得他轻声道：&ldo;又是大胆一试……&rdo;韩笑倒不心虚，她把脉象、毒症、用药、反应、应急救治之术、针法、力度、所根据的医理及变化应用想法都说了一遍，有条不紊头头是道。一旁几个医仆听得暗暗咂舌，放血他们是知道的，可用这般粗针加火烤的筒子一并下手，还是用在濒死之人身上，他们真是不敢想，况且这韩笑竟然敢在神医先生面前侃侃而谈，重点还是谈的依照医理的应用变化，这所谓变化，讲究可就大了，不是医术大家，谁敢跳出医书的条条框框说什么变化的。薛松在一旁听着韩笑所言，上前搭了搭林芝的脉，而后沉思琢磨，云雾老人却是看不出心思来，好半天，只&ldo;嗯&rdo;了一声。韩笑也是个知好歹懂进退的，说完了自己动手的原因和根据，就退到薛松身后，等着云雾老人发话。可云雾老人不再看林芝，倒是又看了看那竹筒，然后对薛松说：&ldo;她这般气弱，如此放血虽救回一命，但体气必大亏，药方和手段，不能再与用在阿岩身上的一般。之后的药方子和诊治安排，让韩笑来定。&rdo;薛松虽意外，但也立刻应了。云雾老人又转向同样吃惊的韩笑，盯了她片刻，道：&ldo;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吧，韩笑。不靠运气和取巧，不是危急时的应付手段，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顽疾巨毒下救回一个人。&rdo;意欲相护（修）韩笑答不出话来，她竟然觉得激动。&ldo;不靠运气和取巧，不是危急时的应付手段，而是真真正正的，从顽疾巨毒下救回一个人。&rdo;她真的可以吗？云雾老人这话，其实是把她总结到了点子上的。她确实从未有机会真正医治过极难症，她在山上只是看着听着背着琢磨着。在百桥城里，她能治的大多也都是普通病疾，而她被人津津乐道的&ldo;妙手回春&rdo;事迹，也只是&ldo;运气、取巧及危急时的应付手段&rdo;。云雾老人说得对，她是让林芝没死成，但这不代表她高明，就如同当初她对着断气的石耳只会以针刺心，却没去想刺心后的后果及治愈手法。韩笑觉得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她好想证明自己，她好想挑战挑战&ldo;高明&rdo;的医术。云雾老人没理会她的情绪，也不等她回话，他留下薛松，自己出了屋子离开了。韩笑看着病床上的林芝，忽然有了不真实感，她转头问：&ldo;薛大夫，我没听错，对吧，是让我来治林姑娘吧？&rdo;薛松答了&ldo;是&rdo;，看韩笑高兴的样子，心里有些唏嘘，这事对这善良的小姑娘来说，也不知好是不好。他一早也看出她的医者天赋，背药方背医书谁都能做到，但应用得当却不是人人可以，而敢想敢为更是寥寥无几，可这些能力她都有。她到山上不到两年，从当初鲁莽刺心救人后的强辞夺理，到如今大胆施针后的有理有据，如此神速的进步他想都未曾想过。如今只盼这姑娘的天赋能被保护，而不是折杀。但师父的念头他一向猜不透，如今她有机会磨练，就好好练吧。韩笑没想这些，她已经一心沉到了医治绿雪之毒上。她拉着薛松到隔壁的屋里讨论药方和疗法。先前由不得她做主，她也只是提提想法，如今反过来薛松给她意见，定方子的却是她，这让韩笑犹豫了片刻。但热烈讨论过后，她还是大胆的写了两个药方。薛松一看，这方子还真是不&ldo;墨守成规&rdo;，但却也是&ldo;未尝不可&rdo;。他想了又想，点点头，表示赞同，把方子交给了屋外的医仆。云雾山里的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聂承岩那头得到消息的速度就更快。没到中午，他就从贺子明那知晓了云雾老人给韩笑派的活。他看了龙三的信，又召了石耳来见，审完了韩乐后又独自在屋里坐了会，然后吩咐霍起阳去与云雾老人说，他要与他一道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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