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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你这话是认真的?”她对着镜子问道,声音跟冰镇过一般。
&esp;&esp;镜子后头是盼春诚惶诚恐的面容,她缩肩说道:“婢子也是听望秋说的。”
&esp;&esp;似乎为了佐证消息的确实性,她补充道:“小姐你想必瞧出来了,望秋这蹄子近日一心扑在成柱身上呢,恨不得成柱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今夜成柱就悄悄跟着姑爷出去了,也没跟小姐您知会一声,也难怪她起疑。”
&esp;&esp;成柱是朱墨的心腹小厮,可楚瑜自忖素日对他也不错,想不到这主仆俩竟然合起伙来哄骗她。楚瑜不禁暗暗咬牙,声音益发如浸透了寒泉一般,冷彻肺腑,“可知他们往何处去?”
&esp;&esp;盼春将声音压低,“听府上几个门童说,仿佛是去了李思娘家。”
&esp;&esp;但听啪的一声,楚瑜那把乌木梳子被她用力折断了,手上显出几条红红的印痕,她也不觉得,只阴沉了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esp;&esp;好你个朱墨,放着家中的如花美眷不要,倒偷偷摸摸往那龌龊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楚瑜听说过这李思娘的名头,据说是有名的暗娼,年轻的时候很有些姿色,如今老了不及当年,却在家中蓄养了几个出色的姑娘,做起那皮肉银钱生意来,居然还很是红火。
&esp;&esp;楚瑜出身名门,对这些事虽然略懂一二,却向来讳莫如深,视之如洪水猛兽,想不到自家的夫婿也熬不住馋劲,要往这腌臜地方泻火去,这叫她怎不气恼?
&esp;&esp;楚瑜越想越生气,心里跟窝着一团乌火似的。她猝然起身,“替我更衣,我得过去瞅瞅。”
&esp;&esp;盼春被她的举动给吓着了,愕然道:“小姐您还真打算去呀?”
&esp;&esp;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闹穿了彼此没脸,谁家的夫人也不会闲得没事干、亲自往伎馆娼寮里去捉奸的。
&esp;&esp;楚瑜睨了她一眼,“不然呢?”
&esp;&esp;
&esp;&esp;她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夫人,何氏交代她的闺训里也不包括这条——就拿何氏自己来说,倘若楚三老爷有胆子在外贪花好色,何氏就敢将他抽打成烂羊头。
&esp;&esp;计划已定,楚瑜就命盼春为她梳妆更衣,女儿家夜行多有不便,何况是往那烟花柳巷地处,总得拾掇拾掇,好让人看不出行迹来。
&esp;&esp;盼春见劝无可劝,只好遵从自家小姐的心意,也难为她技艺惊人,经她这么一梳理,楚瑜活脱脱变成了俊俏佳公子的模样。
&esp;&esp;盼春望着镜中面若桃瓣的男儿,不禁扑哧一笑,“小姐换了装扮,就和姑爷不相上下了。”
&esp;&esp;“错了错了,你应该说,我比他还胜出几分。”楚瑜摇头晃脑,面上颇有得色。她甚至打开柜上一把折扇,偏偏挥动起来,颇有些轻佻风致。
&esp;&esp;不敢惊动府上,几人径去户外雇了一辆马车,打听清楚李思娘的住处——这老娘子的大名想必无人不晓,赶路的车夫半点迟疑也没有。
&esp;&esp;李家位处一处僻静小巷,黑黝黝的巷道里透出幽幽的烛火里,像极了志怪小说中狐精的洞府,愈是神秘,愈显勾人。
&esp;&esp;楚瑜下了车,命盼春上前叩门,一个穿浅红袄的小姑娘出来接应,上上下下少说打量了她们十眼,却一句话也不说,依旧折返回去——原来这种地方也有一套自定的规矩,楚瑜衣着不俗,容貌又生得这般俊俏,绝非寻常的富家公子所能比拟,想必是笔大生意。
&esp;&esp;她自然得去请主事人出来。
&esp;&esp;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楚瑜就见到了鼎鼎大名的李思娘,倘若传言不假,她少说也该有四五十,如今看起来顶多却只有三十五六,正所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就连她的衣着也和小姑娘一般鲜嫩,幸好是在夜里看来,若是白日,想必会有几分滑稽。
&esp;&esp;李思娘也正打量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妙人儿,她在这行当干了数十年,一双眼睛早就磨炼得和琉璃珠子一般,岂会瞧不出楚瑜乃男扮女装。
&esp;&esp;再说了,没听说哪位公子逛窑子还带着自家丫头的,就连雏儿也不会犯这种忌讳。
&esp;&esp;李思娘也不戳穿她,只将窄窄凤眼里堆积起妩媚笑意,“这么晚了,公子还来找乐子么?”
&esp;&esp;楚瑜懒得与她兜圈子,干脆说道:“我是来找人的。”
&esp;&esp;今儿可是知府大人包的场,李思娘没敢接见外客,这人却口口声声说她来找人,是赵知府蓄养的姬妾,还是哪个不懂事的外室?
&esp;&esp;李思娘略一思索,笑盈盈的道:“公子你想必弄错了,我们这里没有您要找的人,况且,我李思娘也从不接待外客。”
&esp;&esp;楚瑜努一努嘴,盼春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到老鸨手中,楚瑜高傲的扬起下巴,“你不妨对我说实话,有没有一位姓朱的来过?”
&esp;&esp;财帛动人心,李思娘握着那银子,心思便活泛起来,原来是卫尉大人的相好上门来了,这个倒与她不相干,不过今夜乃赵知府苦心布置的宴会,万万不能让外人给搅和了。
&esp;&esp;李思娘想了想,因笑道:“有是有,不过已经走了,公子您不若往别处寻去,想必还未走远。”
&esp;&esp;说着,悄悄将那锭银子藏进袖里,欲阖上门。
&esp;&esp;殊不知楚瑜也非好糊弄的,见李思娘眼神闪烁,便知这老鸨撒惯了慌。她也不欲废话,趁着角门还未合拢,一个眼色使过去,盼春望秋赶紧一拥而上,将门缝堵住。
&esp;&esp;李思娘吃了一惊,“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esp;&esp;楚瑜闲闲打开手中折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妈妈,还请您为在下引路。”
&esp;&esp;这一声“妈妈”听得李思娘好不恼火,她向来不肯服老,素日来往的谁不称她一句“李大姑娘”,偏偏面前这个好没眼色。不过瞧见楚瑜一伙这般凶悍,她心里那股气焰也自萎下去,俗谚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她一个倚门卖笑的暗门子,纵然有些势力,又怎能和这伙强人硬碰硬呢?
&esp;&esp;李思娘只能暗叹一声小本生意不好做,到底还是认命地引了楚瑜进去。
&esp;&esp;这屋子从外看十分窄小,里头却别有洞天,连着数排楼阁,俱是雕梁画栋,装饰十分精美。中央还有一个方圆丈许的小池子,池中种着数茎莲花,纵然花凋叶落,只余残梗,但闻微风自湖面冉冉吹过,也别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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