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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页）

&esp;&esp;踏青宴虽然是皇帝为了自己的长女准备的，其他几个未出阁的妹妹却也一起被叫了来，用帷幕隔开前后，前来赴宴的公子在前，公主们在帷幕后面头戴浅露，各不相扰。

&esp;&esp;太后从来不参加这些宴饮，带领诸位公主的是后宫暂摄六宫事的甘贵妃。

&esp;&esp;上林苑此时芳草鲜美，百花缭乱，彩蝶纷纷，惹得众公主们心里痒痒，竖起耳朵听前面的公子们高谈阔论，吟诗作赋。

&esp;&esp;甘贵妃所生的四公主昭柔依偎在母亲边上，忽然听到一曲笛声清扬激越，不由坐直了身子，对着母亲道：“这必定是卫家小相公。”

&esp;&esp;甘贵妃目光暗了暗，伸手抚了一下自己女儿白腻的脖颈：“我看也未必。”恰在此时，外头负责沟通內帷和前边宴会的小黄门将前面公子们作的“赏花诗”送到里头来，花笺上抄录了三四首，公主们相互传看。

&esp;&esp;排在老五的安华公主对着身边的妹妹安平公主道：“这首牡丹咏不错，必定是小卫相公的。”

&esp;&esp;安平公主性格沉静，不太言语，扫了一眼便将花笺放下了：“这哪是咏花。”她抓了一把姐姐的袖子，“别开口了。”

&esp;&esp;安华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上头的昭柔公主道：“这牡丹花咏得倒是新颖——休言弱质娇柔辈，花开时节冠上林。是说这牡丹花开了，上林苑的花花草草都要羞得低下头么？”

&esp;&esp;甘贵妃笑道：“这小卫相公也是不通，现在哪来的牡丹花。”

&esp;&esp;昭柔向来受甘贵妃溺爱，千般情绪都露在脸上，只见她将花笺一丢，满脸烦闷：“这前面不是坐着一朵艳冠群芳的‘牡丹花’么？”她记得大姐姐今天穿的，就是一袭红衣，胸前绣着一朵容光艳艳的描金牡丹。

&esp;&esp;她看着这花笺好像失了色，满桌琳琅糕点都没了滋味。

&esp;&esp;甘贵妃听了，便不言语。

&esp;&esp;外头也有人笑道：“小卫相公，现在这时节何处给你找牡丹来？不通不通，罚酒三杯。”

&esp;&esp;卫显刚欲辩解，坐在他身边的兄长卫昇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一双眸子眼神锐利，满是警告。

&esp;&esp;卫显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向坐在皇帝下首的李安然，后者嘴角含笑，喜怒不显，似乎对他所做的诗没有什么看法。

&esp;&esp;倒是兜头给卫显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esp;&esp;他自从那日夜宴见过李安然之后，回到家翻来覆去失了两天魂，只觉得度日如年才熬到了如今的踏青宴，只想着在众人面前一展诗才，力压群雄才好。

&esp;&esp;三月没有牡丹，宁王殿下就是这大周永开不败的群芳之冠。

&esp;&esp;只是——他这么做，在座都是人精，何尝看不出来这首牡丹诗是为谁做的，又表达了多少他不可言说的情谊？他这样大庭广众之间说出来，难道不会连累大殿下清誉受损么？

&esp;&esp;卫显双手交叠，微微一躬身：“显急躁了，该罚三杯。”

&esp;&esp;皇帝的心情却不错，抚着胡须笑道：“那是自然，听闻卫家小相公擅长笛曲，这自罚三杯实在无趣，不如吹奏一番。”

&esp;&esp;卫显解下腰间的竹笛，对着皇帝行了一礼，便挨着吹奏起来。

&esp;&esp;笛声清越，婉转悠扬，如松涛簌簌，令人陶醉。

&esp;&esp;卫家大相公只觉得头疼——他这个弟弟，都是弱冠之年了，什么时候能稍微稳重一些，今天的踏青宴，宁王殿下坐在圣上手边荣枯：大殿下救我啊！

&esp;&esp;二皇子李琰坐在下首，拿着酒杯和酒壶自饮自酌。

&esp;&esp;众皇子中，他年岁最长，照理来说，应该算是“皇长子”的——但是有一个人，凭着父皇毫无底线的宠爱，将这原本的序齿伦常打得粉碎。

&esp;&esp;皇长女李安然的序齿，既是算在公主之中的，也是算在皇子之中的，天下的好事，她两头都占着。

&esp;&esp;这就是为什么她是“大殿下”，而自己是“二皇子”。

&esp;&esp;靖王李琰瞥了一眼上座的长姐，却发现她身子前倾，没有看对她百般讨好的卫家小相公，反而看向了汜水的方向。

&esp;&esp;皇帝派出去的扁舟搭载着一个僧衣素净的身影靠近了岸边，对方提着僧袍下摆，小心地跨上了岸——姿态倒是很稳当，没有什么狼狈像，乍一看上去落落大方。

&esp;&esp;待到人被小黄门领着上前来了，李琰却眼前一亮：这沙弥生的还真是漂亮。

&esp;&esp;大周是天朝上国，尤其是贵为“天京”的永安，更不少见胡商、胡姬，李琰好色，经常乔装之后和下属一起去西市的胡姬酒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年龄不大，肌肤白净，脸上无须的年轻沙弥是个胡僧。

&esp;&esp;荣枯拜见过圣人，李昌年纪大了，又想起自己那个一直不愿意见自己的老母亲笃信佛法，自然也没有让这僧人独自站在一边的道理，于是便吩咐身边侍候的太监在末席上给荣枯加了一个位置。

&esp;&esp;后者谢恩坐罢，目不斜视，倒是李安然先开口笑道：“阿耶，这位是我从雍州带回来的西域法师。请在府中，正在教他规矩和正音，日后好为祖母讲经祈福。”

&esp;&esp;皇帝笑道：“这倒是巧了。”便抬手给荣枯赐了两盘素点心，“朕在宴席之中，听到法师吹奏筚篥，恍惚间竟然像是回了当年未登基时，在胡地听到的乐声，甚为感叹。”

&esp;&esp;他自己喝了一口佳酿：“狻猊儿，这永安法师多如过江之鲫，哪个不是精通经典的大德，这位法师可有什么过人之处，要你千里迢迢从雍州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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