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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1页）

&esp;&esp;他刚刚来到威州的时候，就以慰问的名义召见了各路盐商，而各路盐商以为他和之前的刺史一样是个容易和稀泥的角色，开头三个月对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来者不拒，就在对方放松了警惕的时候，突然发难将两个最为典型的盐商下狱，公布他们侵占他人田产、逼死盐农、买卖良籍的数项大罪，迅速将他们抄家流放。

&esp;&esp;剩下一部分盐商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偏偏在那之后，他的态度又缓和了下来，依然留着这些人给自己的“礼物”，却将态度较为缓和的一部分盐商都请过来一一安抚，许诺这些盐商若是尊崇新税法，便会向朝廷讨要嘉奖，最终软硬皆施，重新定制了盐税，并且减轻了盐农的盐税负担。

&esp;&esp;这一系列雷霆一般的手段，打得威州势力最为豪横如地头蛇的盐商一帮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esp;&esp;自然文承翰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招人恨的，什么时候被人雇凶刺杀都不奇怪，毕竟威州海匪横行，只要做的足够干净，他的死完全可以推在海匪的头上。

&esp;&esp;不过，文承翰既然敢来威州做这个刺史，他就完全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憋着一口气也得做出点利国利民的事情来。

&esp;&esp;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是他最后死了，来调查此事的御史没有查出真相来，能换来朝廷严厉惩治海匪，也算不亏。

&esp;&esp;他如今站在李安然的面前，他人原本就清瘦，受了伤吃了几天的补血药，整个人反而更憔悴了几分。

&esp;&esp;翠巧熬的补血药太难喝，这大概是最大的原因。

&esp;&esp;这还是文承翰写的很好，本王尤其喜欢那句‘君者，民玉成之’。”她站起来，走到文承翰面前，张开自己的双臂，“而你在最后，却宁可抛弃之前的金玉之言，愣是要续上一段大逆不道的糟粕，直指孤把持朝政，牝鸡司晨。”

&esp;&esp;“如今孤就在你的面前，就问你一句，你是否还是觉得，孤不配站在这朝堂之上，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乃至储君。

&esp;&esp;她身上的气势太强，以至于原本觉得自己不会紧张的文承翰，在这一刻也觉得喉咙发干，心跳徒然快了几分，额角也沁出汗来。

&esp;&esp;翠巧在一边冷眼看着。

&esp;&esp;过了一会，文承翰才压下这种喉咙发干的感觉，将双手交叠在一起，反问了一句：“在臣回答殿下的问题之前，可否请殿下先回答臣一个问题。”

&esp;&esp;李安然扬起下巴，笑道：“说吧。”

&esp;&esp;“臣听闻殿下在天京办辩法会，广收佛寺所占的田产，同时重建祀部，将所有寺庙之中的僧人再次甄选，不配位者勒令还俗。若有愿意留在义学之中教学的，可以暂时保留僧籍，同时扩大义学招生的范围。”文承翰吞了一口口水，“敢问殿下，到底目的为何？”

&esp;&esp;如果是为了拔擢寒门，打压世家，那她不必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要在寺庙之中举办什么“义学”，毕竟读书、考试、做官这种事情，也是需要天赋的，义学中出去的一些蒙生，可能终其一生也考不上一个秀才。

&esp;&esp;他们之中，也有可能一些人学了一些道理，就离开了义学，外出经商、行脚。

&esp;&esp;办义学，可以说付出甚多，收获却很少。

&esp;&esp;就跟她在赤旗军里教那些大字不识一个，出身草莽的兵识字一样。

&esp;&esp;李安然只是看着他，笑道：“敢问续之，你对‘何为人’有什么看法吗？”

&esp;&esp;“孤可以在这里告诉你。”

&esp;&esp;一边的崔肃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一样，嘴角也挂起了笑意来，张开嘴随着李安然的话语，自己也轻声默念起来。

&esp;&esp;“孤想要一个天下，这个天下，所有人都能活的像人一样，老有所养，幼有所教。百姓得饱腹，人人皆能识文断字，明辨是非。这就是孤唯一能想到的，让我大周千秋万代的方法。”

&esp;&esp;崔肃叹息。

&esp;&esp;他仿佛梦回了那千里苦寒的胡地，看着那个将长发梳在脑后，手里握着一根树枝的少女，站在石头上指着远方。

&esp;&esp;“这个梦，要花掉孤的一辈子。”

&esp;&esp;“所以，要先从改掉军队的沉疴开始，拉起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王者之师。”

&esp;&esp;“即使几十年，几百年之后，有人来证明孤如今所想、所做，其实是走了一条错的路，孤今天想得一切，最终也成为了后人眼中的‘沉疴’，那孤也为后人走出了一条‘不可再踏上’的错路，可以为千秋作警示！”

&esp;&esp;——但将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esp;&esp;大概也就是这样一种气魄，让崔肃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折服在了她的一腔“孤勇”之下。

&esp;&esp;这世间，怎么会有像她这样的人呢？

&esp;&esp;崔肃其实想不明白，当然，他觉得这世上，大概也没多少人能想明白吧。

&esp;&esp;这个梦要耗费掉的，岂止是她一个人的“一辈子”。

&esp;&esp;值得吗？

&esp;&esp;至少，她觉得值得，自己觉得值得。

&esp;&esp;那就够了。

&esp;&esp;“去追寻小僧的缘法，小僧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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