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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第1页）

&esp;&esp;此时，导演正在二楼和张庭余说话。从二楼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下面的舞台。演员们都还对外界毫无所觉，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面。

&esp;&esp;楚尽坐在人群最偏僻的地方，张庭余却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慢悠悠转着笔看剧本，室内的光线似乎格外偏爱他，刚刚好光影恰到好处，将他微笑的唇角照到。

&esp;&esp;满场的玻璃花窗道具，将外面的日光折射得光怪陆离，像场馆外开得轰轰烈烈的春日花朵。

&esp;&esp;及到楚尽登台的时候，张庭余才收回目光。他微微撑手在桌边，转头看向笃定看着他的导演，脸上一贯的纨绔笑意消失了，平静地说：就这样吧。反对意见我会处理。

&esp;&esp;导演默默点了点头，下楼去盯现场。

&esp;&esp;

&esp;&esp;楚尽出演的是一个战火之中苟活的艺术家。

&esp;&esp;他在恐怖的轰炸之中幸存，却失去了视力，日日夜夜留在布满蜘蛛网的阁楼里，只有阁楼里的面包和水维生。

&esp;&esp;直到有一天，周围已经没有了食物，外面都是敌人的枪林弹雨，他只得硬着头皮从安全的阁楼二楼走下去，去一楼摸索。

&esp;&esp;他在一楼发现了一架钢琴只需要一次抚摸，他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它所有的细节。

&esp;&esp;和一个陌生人。在这样的时代，陌生人就代表着危险。

&esp;&esp;听说过一千零一夜吗？陌生人问他，如果你弹得不错，我可以放过你。

&esp;&esp;一个残暴的国王日日无法安眠，他每一日都会杀一个少女，直到遇到了山鲁佐德，为他讲了一个故事。国王想听完故事便不忍杀，一直到了一千零一夜。终成眷属。

&esp;&esp;艺术家坐在钢琴前，他的耳廓，他的手指，他的头发眉宇，都在阁楼昏暗的日光里模糊美丽。响起的是他曾经弹奏过无数次的曲子，梦中的婚礼。

&esp;&esp;陌生人沉默地听着。

&esp;&esp;这是战火中难得的安宁。轰炸中尸横遍野的国土，血液溅上昔日美丽的花窗，那些流亡的失去姓名的人们，都在这温柔的琴声里仿佛又恢复了旧日的面貌。

&esp;&esp;艺术家曾在国家礼堂里弹奏这一曲，那时的他享誉世界，在鲜花和掌声里，他将这支曲子演绎得幸福梦幻。

&esp;&esp;而此时，饥寒交迫折磨着他的身体，失明的双目断绝了他精神上的供给，苟延残喘活在乱世之中，四处流亡没有杀死他的躯体，却让他的精神被压抑到了极点！每一个音符都跳跃迸溅出激烈的情绪，那是充满了热情和痛苦的演奏。

&esp;&esp;当一曲终了，他久久没有离开座位。他的手依然虚放在琴键上面。

&esp;&esp;仿佛幼年时无数次游离在黑白键的世界之中。

&esp;&esp;我将为您提供水和食物。陌生人温和地说。

&esp;&esp;陌生人会在每日早晨的六七点来，□□点走，又在每日傍晚的四五点来，晚上六七点就走。

&esp;&esp;每次他走的时候，晚上七点，雪白的月光花刚好开放。

&esp;&esp;他们在阁楼的任何地方，散步，或是讨论最近的状况。那些断开的楼梯，陌生人会拉住他。阁楼的花窗将每一日的阳光透得很淡，像影子，不足以温暖任何地方，却仍能照亮这片破旧不堪的角落。

&esp;&esp;他们度过了惊心胆战又温馨的十来天。这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难得。艺术家会在陌生人走的时候，为他弹奏一曲，作为食物与水的酬劳。

&esp;&esp;有时候，很偶尔，陌生人也会卸下沉稳，轻声地向他说：战争多么可恶啊，您原本应该在任何国家的礼堂里，向数万人演奏。

&esp;&esp;他们会讨论艺术，也谈爱情观，也谈人生观，他们是出奇的一致又如此的不一样。同样热爱音乐，陌生人认为音乐应该面向整个世界，艺术家现在却觉得面向一个知音也还算不错。同样厌恶战争，陌生人期盼战后的重建，艺术家却沉浸在战前的美梦。

&esp;&esp;紧紧依偎在花窗边的话，再淡的日光落在身上也会有温暖的感觉。

&esp;&esp;又有一天，陌生人没有来。

&esp;&esp;这不是很稀奇的事。这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昨日生今日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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