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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知道不敢就好！”晏清源厉喝一声，“不准你到前头来，回中军大帐！”见他登时换作委屈面孔，也不理会，仍聚精会神等着寿春城动静。

&esp;&esp;等了半日，城头陆士衡似乎居然还能沉得住气，晏清源皱了皱眉，提起归菀双肩，往那罗延怀中一掷：

&esp;&esp;“把她给我绑在阵前，离她爹再近些，叫她爹务必看得一清二楚！”

&esp;&esp;那罗延利索应了句，扛起归菀便往前去了，到了三军最前方，三两下给绑了起来，女孩身上肌肤娇嫩无比，立刻勒出了道道红痕，一时间两军对峙的空档处，众目睽睽之下，就独一个孤零零身上只着片缕的陆归菀立在那，归菀要死不能，要逃不能，眼中几欲滴出血来，一时再也觉不到寒风袭背，整个人泥塑一般。

&esp;&esp;看着少女颤巍巍被北方吹得要倒不倒，男人们的目光无不迅速聚拢在她身上，晏清源唇角弯弯，像是自言自语：“我不信陆士衡这样还能稳如泰山？”

&esp;&esp;正如他所料，信使果真到了城下，喊完话，便被墙头一记冷箭射得死透。女墙上一众副将已是火冒三丈，简直奇耻大辱，实在不忍往下探看，已有人请命愿作先锋，无论如何也要同晏清源一战！救回归菀！

&esp;&esp;陆士衡放下千里眼，一言不发，手死死扣死了牒砖，鲜血顺着砖缝慢慢淌了下去，好半日，才静静道：

&esp;&esp;“晏清源意在激将，你们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esp;&esp;“将军，咱们好端端的孩子，你看看菀儿，这是遭了多大的罪……”有人忽而哽咽，余者亦是黯然，因归菀一直随军，温柔懂事，是几个侍从看着长大的，此刻众人心头只觉悲恸，还要挣上一挣，陆士衡则双眉紧锁，心中一阵阵绞痛不息，忽摘弓搭箭，在副将们的惊呼声中，那枝利箭携裹劲风，流星一般朝归菀射去了。

&esp;&esp;这边晏清源早识破他动作，因有些射程，且是逆风，他不信陆士衡有如此臂力，却见那利箭，竟一下射中归菀胸口，她身子一歪，便软软倒了下去，陆士衡的举动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晏清源亦是眉头乱跳，杀机顿起，高声叫道：

&esp;&esp;“那罗延，把她弄回来，快送医官救治！”

&esp;&esp;那罗延不得已，冒着陆士衡还在嗖嗖放冷箭的风险，一面持剑左挡右挡，颠颠又再把归菀抢了回来，往鼻间一探，这才哼哼撇了嘴：“你亲爹也太心狠啦，愿意杀你都不愿投降，跟着这样的爹还过个什么趣儿啊，还是跟咱们大世子回邺城算了！”

&esp;&esp;“魏平！搭云梯！”晏清源忽断喝一声，惊得那罗延身子一抖，回首张望，魏平正忙着布阵，云梯也已拖了出来，再等片刻，震天的鼓点“咚咚咚”敲了起来，皮盾阵蓄势待发，护城河上两边随即开始箭雨往来。

&esp;&esp;魏军的皮盾阵，几无缺口，有条不紊掩护着云梯一点一点朝前移动，逼近城下，偶有人中箭倒地，立时有人接应上来补齐缺口，队伍不见丝毫骚乱。魏平黑袍明甲，马槊在手，衣角随风掀翻舞动，指挥声遒劲有力，声声震耳，晏清源就立于不远处观战，见士兵们终踩着同袍的尸首，近了护城河。

&esp;&esp;头上箭雨势微，二百精兵便在重重掩护下抬着那乘云梯一头扎进了护城河，泅了过去，云梯上圆下尖，上部搭城头，精兵们一跃而下即能抢占先机，眼见这几百人近了城墙，云梯忽动也不动，竟再不能朝前近一步！

&esp;&esp;晏清源心头一紧，忙拿起千里眼，看了半日，脸色已变得铁青，魏平觑了觑他，也连忙探去，亦渐渐看出苗头：

&esp;&esp;魏军的云梯方至城下，忽从三个地道口伸出了几具大木桩！有两根皆上了铁钩，竟定住云梯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很显然，陆士衡早有对策！上头二百精兵见状不对，领头的大叫一声“不好！快下！”

&esp;&esp;语音刚落，一丛火苗猛然蹿了上来，原来底下有一根木桩末端竟点了火炉，里头热油烧得火势一起，便熊熊不可遏，直直舔上身来，城头箭雨再度倾泻而下，很快，晏清源瞳孔间不断映着一团团人形火球间或坠落，绵延不绝的凄厉惨叫，如刮在耳膜上一般。

&esp;&esp;“大将军！陆士衡这个老狐狸，我们中计了！”魏平颇为急切地扯了扯缰绳，再投目看去，魏军的这二百精兵片刻功夫便损失殆尽，寿春墙头已爆出阵阵欢呼，席天卷地的，晏清源双目覆霜，冷笑一声：

&esp;&esp;“不愧是陆士衡，但魏军是他二十倍兵力，寿春城中缺粮，我就是耗也要耗死他！”说着四顾斟酌，少顷又下了命令：

&esp;&esp;“还有十架寻常云梯，换位置再攻！”

&esp;&esp;魏平听言为之一振，知道晏清源这是要本着无论死多少人也要强攻的态度了，随即双手一拱：“末将这一回亲自去！”

&esp;&esp;他上云梯攻城向来经验丰富，身材虽不高大，却灵敏得很，晏清源倒也没犹豫，只把腰间宝刀抛给他：“小心点，见好就收！”

&esp;&esp;又有云梯搭了过去，这一回却往东南墙头，只见魏平腰间别刀，长猿一般灵巧，双足在梯上攀缘地极快，身形犹如闪电，一道掠过，便上了大半，城头见势放箭，魏平拔出宝刀挥得光芒煞煞，犹如雪龙乱舞，那利箭竟完全近不得身，后面的士兵见殿中将军身先士卒，勇猛无匹，士气顿涨，连二连三地一路跟进而上。

&esp;&esp;震天的鼓声再度响起，魏平眼前闪出一道黑影，原是到了城头，同梁军守城士卒陡然碰上目光，对方怔忪间便被他伸手扭断了脖颈，直直栽落下去。

&esp;&esp;魏平一跃而下，拔剑便砍，他杀人自与别个不同，最初跟着大相国上战场，是单负责砍马腿的，如今砍人仍是这个习惯，腰身一塌，剑光一闪，先截了两腿再说，没有人能看得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待一声声不似人声的嚎叫爆出，再倏地起来，朝矮下去的人身直劈下去，直溅得血肉纷飞，脑浆四射。

&esp;&esp;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esp;&esp;护城河渐渐飘起层层尸首，日头照过来，折射出一圈圈鲜艳波光，像极了秋日里的红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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