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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藏在房门背后的秘密,或多或少都不那么体面,当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对话总是这样,恶俗又了无新意,场面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就算穿的是金线睡衣,布料下的躯体依然苍老松弛,但画面依旧是富有冲击性的——主要在纪荭的样子,她的朋友们从没见过这么脆弱的她。伤痕累累、闭眼跪在一边,纵横交错的血痕简直不堪入目,很难想象几小时以前她还隐约掌控着全场的气氛,此刻却虚弱得对外界的打扰一点都没有反应。
&esp;&esp;格先生自然怒不可遏,他失去一贯从容的风度,指着门口厉声说,“现在马上滚出去——你们的乐子大了。”
&esp;&esp;这样衰老的身躯却能迸发出滔天的气势,这让一切更显得荒唐,权势与欲望赤裸地交织在一起,金钱赋予格先生无穷的能量,也让他的自信足以掩盖对衰老的认知,他有能力给元黛和简佩两个小律师带来灭顶之灾,这一点毋庸置疑——哪怕她们多少已经算是律师这一行的高层,但在格先生面前,始终也还只能算是小人物。
&esp;&esp;但他的话对两个小人物并不是那么奏效,事实上,元黛觉得他的怒火蛮滑稽的,她没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习惯性地想留一手,就让格先生以为她是见不得朋友受苦好了,小人物也有可能基于义愤行动对不对?
&esp;&esp;“她并不喜欢这样,这并不是情愿的关系,”她大声地说,迎视格先生,简佩跑去给纪荭解开绑缚,格先生似乎想阻止,但元黛往他的方向跨出一步,逼迫格先生和她对峙。“这是基于上下级关系的骚扰和虐待!她之所以没有反抗,只是因为你利用职务之便让她恐惧拒绝的后果!你真的不应该这样的,性要两厢情愿才正当。”
&esp;&esp;这番话几乎是太天真了点,格先生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而你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现在滚出去,你们的麻烦还可以解决,否则的话,你们会给你朋友带来更严重的麻烦。”
&esp;&esp;“天啊,jas——我们真的要叫救护车了,她快被打死了。”简佩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她自己走一条线,恰到好处地打乱格先生的节奏,所有的谴责和不可置信都藏在语气里。
&esp;&esp;比起元黛形而上的指责,报警和叫救护车显然是更务实的威胁,格先生对元黛或许是充满了怒火,但对简佩更多的是不耐烦,“她不会死,她能承受得住,事实上——”
&esp;&esp;大概是这变化过于突兀,他的脑子也转得比平时慢,格先生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今晚你叫得特别大声——你是指望她们来救你,是吗?”
&esp;&esp;纪荭双眼依旧紧闭着,她伏在简佩肩头——简佩竟找不到一个姿势,可以避开伤处撑起她,她无意间压到了伤口,纪荭触电一样地弹了一下,抓住简佩的手大口喘息,她的眼睛慢慢睁开来,眼神却没什么焦距,精神极度涣散,过了一会才说,“太疼了……我撑不下去了。”
&esp;&esp;“你是不是给她服药了?你还说这是自愿的?她能承受得住?我希望你明白这是蓄意人身伤害,属于联邦一级重罪。”元黛质问格先生,“我现在要送她去医院——到底是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是我们自己开车去,决定权在你,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尊重。”
&esp;&esp;“闭上你的臭嘴!”格先生似也被纪荭的虚弱触动,他的怒火仍不减,但还是扔掉手里的鞭子,走到纪荭面前,“亲爱的,也许我今晚下手重了点——我给你叫私人医生,好吗?让她们走,我来照顾你。”
&esp;&esp;他想要伸手接过纪荭,但简佩对她怒目而视,威吓地扬起另一只手——她始终紧紧抓着那个铁花瓶。“你别试图继续操纵她了,这很卑鄙,她需要去医院。”
&esp;&esp;格先生大概十几年没有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人身威胁了,但在此时此刻,铁花瓶的威力就摆在这里,他不得不退了一步,柔声说,“jas?让你朋友们走吧,我会补偿你的,别让她们破坏我们的关系——我一直把你照顾得很好,是不是?”
&esp;&esp;简佩用眼神和元黛商量,元黛知道她的意思:纪荭没有生命危险,而她们其实并不如表现出来得那样强势,起码不可能强行把纪荭带走,这样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们需要的是纪荭带上所有证据,以及反对格先生的决心,和她们一起离开这个龙潭虎穴。
&esp;&esp;“你刚指责我。”纪荭的眼睛依旧是半闭着的,她的长相其实不适合苦情戏——她长得太强硬了,也正因此,此时的狼狈让人分外难堪,“你说我让你蒙羞……你不得不派出sion为我擦屁股……而我还因为一些迟来的进展沾沾自喜,甚至试图干扰你的安排。”
&esp;&esp;果然,格先生是因为今晚的计划被纪荭打乱而惩戒她——他对纪荭的确大方,但同样也警惕着她的僭越,元黛心念电转,一瞬间已猜出了格先生的安排:点出sion已经去到大陆,其实是个好消息,既然格先生说了,那他其实只是在等纪荭和他讲条件,叫他遣走sion而已。但他一向恩威并施,既然已准备让纪荭继续盘踞在这个位置上,当然更要通过多种办法,确定自己牢牢掌控着她,不论是利害关系,又或者是精神世界。他未必对她或者简佩的美色多感兴趣,只是要通过和亲近的朋友一起伺候自己这一点来进一步摧毁纪荭的自尊。
&esp;&esp;而纪荭现在肯控诉他的惩戒太过火,对格先生来说其实也是个好消息,拒绝交流、直接报警,两人的关系将会走向崩溃,她受不了虐待,惨叫引来朋友救助,是她太过绝望,此时格先生自然会收起鞭子,给些蜜糖,他低声说,“那是我生气了,你知道我总是脾气不好——别走,我怎么离得开你?”
&esp;&esp;纪荭没有说话,再度闭上眼睛,乏力地喘气,格先生伸出手小心地握着她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元黛冷眼旁观,有一点想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纪荭安排的戏份——配合她,她们是这么承诺的,这会她的戏暂时是演完了。
&esp;&esp;纪荭现在说一句话总要凝聚一段时间的力气,她要往外抽出手,但被格先生握住了,只好无力地停住,简佩对格先生怒目而视,但没有强行把格先生赶开,而是小声嘟囔着说,“再不去医院要死人的。”
&esp;&esp;格先生把纪荭的手举起来放在唇边轻吻,纪荭无力地喘笑起来,她又尝试了一次,还是没能把手抽出来,过了一会,她也开始轻轻地抚摸着格先生的虎口。
&esp;&esp;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简佩大声叹气,格先生明显精神一振,纪荭慢慢从简佩怀里撑着坐起来,她慢慢地边说边想,“我要……去医院,私人医生没用,我必须去,我需要氧气——让她们陪我,你在家里等我,你不能被拍到。”
&esp;&esp;格先生的表情更加开朗了,“我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esp;&esp;纪荭反手扣住他,不让他离开,“不要伤害我朋友,她们只是想保护我——让她们去酒店住,答应我。”
&esp;&esp;大概家庭战争结束之后,做太太的总是这样和稀泥,格先生的目光从两个律师身上滑过,简佩还是满脸的桀骜不驯,甚至又威吓地扬了扬花瓶,元黛表情有些复杂,已开始闪躲着不愿和他对视。
&esp;&esp;“我理解。”他说,仗着纪荭视线的死角,恶意地看了元黛一眼,但语气却很温柔,“我不会生气的,你放心吧,拥有两个对你忠心耿耿的朋友,这是好事。”
&esp;&esp;他抽出手,转身去打电话,简佩示意元黛去收拾行李。她们三个人的行李都还没有完全解包,纪荭的应该是带不走了,但没关系,资料她们的电脑里都有。
&esp;&esp;元黛拎着两个箱子,简佩和司机一起架着纪荭,她们匆匆下楼的样子有些狼狈,纪荭一路都没有说话,那种骨子里的虚弱是装不出来的,大概也因为这一点,格先生爽快地让她去了医院,他还披着豪奢的真丝睡袍,在门口目送她们,元黛走进电梯以后回望他一眼,格先生对她笑了笑,奇怪的是,他对简佩反而比较客气,但对她的笑容却充满了阴沉的恶意。
&esp;&esp;元黛做出畏缩的样子,一路上心事重重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电梯里没有信号,她解锁了屏幕,又从电梯门注意到司机饶有兴致的目光,只好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esp;&esp;司机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急诊,纪荭说自己很乏力——当然她们得等,这里是急诊室,乏力和轻微的呼吸困难必须得等,还有些人徘徊在死亡边缘。不过好在这里毕竟是波士顿富人区,急诊室没那样人满为患,她们找了个地方让纪荭趴下来休息。司机说如果几小时内还没能收治入院,等天亮了他可以打几个电话——像是他这样的人,一定是很有办法的。
&esp;&esp;“我来定酒店。”简佩说,“我们可以一个人在这里陪她,另一个人去酒店入住——就住在医院附近好了。”
&esp;&esp;“我可以把你们安排在这附近的希尔顿——那儿长期保留了几间我们的协议房间。”司机插话说,他显得很殷勤,大概是因为今晚刚看到格先生给纪荭买了珠宝——至于这一次急诊室之行,他一定已很习惯了,这不会是纪荭信任
&esp;&esp;“必须得考虑报警了。”
&esp;&esp;李铮从沙发上站起来踱步,,甚至完全失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太少太少,连一秒都不能犹豫。
&esp;&esp;曲琮明白李铮的意思,她甚至能清晰地勾勒出李铮拿到手机后将会发生的事——麻烦会被解决,脓包会被捅破,会有大新闻占据泰晤士日报(或是纽约时报?)的版面,华锦和天成将大换血,而元黛和简佩或许就这样宣告失踪,或许成为街头车祸的受害者……
&esp;&esp;润信将迎来宝贵的喘息机会和发展时机,李铮会非常伤心,但无处倾诉只能找她——最重要的是曲琮终于可以安心了,她和家人将会没事,而且世上有上亿人可以免受潜在的猝死风险,这是一个简洁明快的出口,曲琮要做的只是在这时候保持沉默,甚至连沉默都不必保持,她只需要小点声,少点力气。
&esp;&esp;但她还是扑上去阻止李铮,一手抢过手机牢牢地捏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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