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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梁嘉善……”熟悉的声音将人拉回久远的记忆当中。
&esp;&esp;梁嘉善透过这双眼眸,仿佛看到一个女子朝他走来。
&esp;&esp;-
&esp;&esp;“梁嘉善,有人来看你了。”
&esp;&esp;铁锁链一圈一圈被解下来,狱卒低声道:“只给你半柱香时间,抓紧点,别磨蹭。”
&esp;&esp;“好。”
&esp;&esp;女子忙不迭地点头,才刚弯腰就停住了脚步。
&esp;&esp;这是京畿监狱,关押的都是大理寺十恶不赦的罪犯,常年不见天日,臭气熏天。蟑螂老鼠更是常客,女子强忍着恶心,用帕子掩了掩口鼻,忽视脚下刚蹿过的一只大老鼠,快步走上前去。
&esp;&esp;在监狱的角落里,有一名男子正在高窗下对着零星的天光抄书。他身上单薄的牢衣布满血迹,大大小小的鞭痕透过褴褛的衣衫映入眼帘,执笔的手臂上满是结痂脱落的烫疤,手指也因为冻疮变得又红又肿,瘙痒难耐。
&esp;&esp;因为长达三个月的□□与屈打,他头发蓬乱,形销骨立,然眉宇间还是一股澄澈洞达之气,仿佛丝毫不为这场无辜的牢狱之灾所影响。
&esp;&esp;可女子看见他这副模样,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滑落:“梁嘉善。”
&esp;&esp;男子笔下一顿,并未停止,只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esp;&esp;“我不放心,想来看看你。”
&esp;&esp;“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esp;&esp;女子摇摇头,走到他身旁,握住他因为疼痛而不断颤抖的手:“别写了,难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嘉善,你为什么……”
&esp;&esp;明明神谪如他,高高在上,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女子的清白,公然忤逆当今圣上?
&esp;&esp;文康十六年,前朝覆灭,新帝开朝,启昌和元号。三年后,自潜邸时就常伴圣人的吏部侍郎祝怀远,毫无预兆被贬谪至青州,此一举在朝堂掀起轩然大波。
&esp;&esp;半月后以梁嘉善为首的学子们发起百人倡议书,以祝怀远这几年雷厉风行颁行的数条新政功绩,责问天子贬谪始末。君臣离心,帝王猜忌,怎么可能公诸于世?
&esp;&esp;他这么做看似是为祝怀远伸张正义,实际是为了谁的清白,天下谁人不知?
&esp;&esp;当年谢意一把火烧了千秋园,自焚于家中,他怕她死后无家可归,捧着她的庚帖,誓要与亡人完成婚礼,对天下许诺他唯一的正妻只有她。
&esp;&esp;梁太尉以死相胁才迫他收手,但父子两人终究决裂,事后梁嘉善离家出走,于香山避世修行。
&esp;&esp;她从小就爱慕他,以她国公之女的身份,想要和太尉嫡子结亲不是没有可能,谁料后来世事多变,母亲找的媒人还没上门,圣人就赐婚了。
&esp;&esp;得知他孤身前往香山修行,她不管不顾地追过去。不敢表露对他的一腔痴情,只好佯装避雨借宿,一步步接近他。
&esp;&esp;三年时间不长不短,她总算能和他说得上话,偶尔弹琴对弈,消解他眉头的愁思,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让当年名满京都的梁嘉善重新回来,然而就在那年谢意忌日,他因长期积郁于心的痛苦失意而不堪重负,喝得酩酊大醉。
&esp;&esp;她一时没忍住套了他的话,知晓他们三人之间的过去。
&esp;&esp;谁知法地咬噬他的嘴唇,笨拙,没有轻重,可她始终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esp;&esp;那样炽热的爱慕,那让人烦躁的、不安的、恐惧的又倾心的明亮,快要燃烧了他,快要吞噬了他。
&esp;&esp;梁嘉善五指抓着沙发,手背青筋暴跳。他在程梅子喘气的空隙别过脸去,说道:“你喝醉了,梅子。”
&esp;&esp;“我没有,我知道是你。”她又将他的脸拨过来,灼灼地望着他,“我知道是你。”
&esp;&esp;她再次低头,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再次吻住他。她的吻香甜而热烈,让他毫无招架之力。他渐渐地失去了方向,手也无意识地松开,转而抱住她的腰。
&esp;&esp;在他松懈的那一刻,程梅子忽然哭了,伏在他颈边,声音很低很低地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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