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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3页)

&esp;&esp;诧异间,一道阴影掠过眼前。红衣少年自屋檐上翩然落地,将花球拾起吹了吹灰,抬眸间视线与马背上的贺兰慎交接,各自一愣……

&esp;&esp;阳光明媚,视野清晰,这般近的距离,贺兰慎甚至可以看到他鼻尖上一个浅淡的小点,像是一颗小小的浅痣,又像是一点雀斑。

&esp;&esp;他们说这少年叫“裴虔”,是河东裴氏一族的少家主。

&esp;&esp;贺兰慎本有意结交,可惜没两月贺兰家便陷入了“叛国”的阴云之中。他入佛门避难,渐渐的也将此事忘却,直到入了净莲司见到裴敏,沉睡的记忆才一点点被唤醒。

&esp;&esp;“前不久我在膳房偶然间听厨子与吏员们闲聊,他们提及当年裴家的双生兄妹儿时相貌极相似,府中下人常常无法分辨彼此,兄妹俩便互相扮成对方的样子捣蛋,直到后来经裴夫人告知,妹妹的鼻尖有颗不明显的小痣,而兄长没有,这个互相扮成彼此的游戏才被戳破……”

&esp;&esp;那几个吏员是原本裴氏中幸存下来的族人,将此事当做逸闻说给厨子们听,一旁揉面的贺兰慎留了心,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

&esp;&esp;所有人都说当年赢得金刀的少年是长子裴虔,可贺兰慎却分明记得,那少年的鼻尖有一点生动的浅痕,就如同……

&esp;&esp;贺兰慎侧首望着裴敏这张艳丽张扬的脸,视线下移落在她的鼻尖处。被水流冲到岸边的莲灯恍若星子聚积,浮光跃金,点亮了那琼鼻上的蝇足小痣。

&esp;&esp;裴敏也回望着他,眸中有水光潋滟,半晌嗤笑一声:“你既然都知道了,还想问什么呢?”

&esp;&esp;“有一处疑惑,除了鼻尖上的小痣外,你如今的样貌与六年前的那个少年并不十分相同。”贺兰慎轻轻皱眉,顿了顿方道,“裴司使,你能否告诉我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esp;&esp;裴敏抻着腿晃了晃脚尖,侧过头慢悠悠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说到底,我的过往又与你何干?”

&esp;&esp;这话有些过于冷漠疏离了,贺兰慎久久没有出声回应,以至于裴敏也跟着紧张起来,脚尖晃动的频率越发大,颇有些焦躁之意。

&esp;&esp;“我也不知为何会执着于你的过往,只是偶尔,”贺兰慎停了会儿,似是在思索如何措辞,“只是偶尔见到裴司使手上的伤痕,心中会难受。”

&esp;&esp;裴敏晃动的脚尖骤然安静下来。

&esp;&esp;她侧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久到贺兰慎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她微哑的声线传来,道:“贺兰真心。”

&esp;&esp;“嗯。”贺兰慎道,“我在。”

&esp;&esp;她问了一个南辕北辙的话题:“你说,若是一个小孩儿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忽然有一天某个好心人给了她一颗糖,你知道那小孩儿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吗?”

&esp;&esp;虽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贺兰慎依旧认真地想了想,道:“小孩儿会将那糖果视若珍宝。”

&esp;&esp;“不。”裴敏摇了摇头,叹道,“她会怀疑那糖里有毒。一个挨过痛的人,又怎会轻而易举相信别人的善意呢?”

&esp;&esp;贺兰慎怔然。少年的眼睛在月夜下显得如此干净澄澈。

&esp;&esp;裴敏不知怎的笑了起来,双肩抖啊抖,上气不接下气道:“真心,去给我买坛酒罢。”

&esp;&esp;贺兰慎依旧端坐,膝上横放金刀,没有动。

&esp;&esp;裴敏伸指轻轻戳了戳贺兰慎的肩,而后讶异于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硬实的肌肉,少顷回神,懒洋洋道:“我钱袋放在阿婵那里忘拿了。放心,回去就把酒钱还你,绝不欠账!”

&esp;&esp;贺兰慎正色道:“非是舍不得酒钱,而是你不能再喝了。”

&esp;&esp;裴敏眯着眼看他,说:“不喝酒,我怎么讲故事?”

&esp;&esp;贺兰慎露出犹疑之色。思忖了会儿,他拿起金刀起身,朝路边的小摊走去。

&esp;&esp;不稍片刻,他复又坐回石阶上,将一碗还热腾着的酒酿桂花圆子递给裴敏,说:“喝这个。”

&esp;&esp;不伤身,暖胃。

&esp;&esp;“你……算了。”裴敏不情不愿地接过那碗勉强与‘酒’搭得上边的甜食,用瓷勺搅了搅抿上一口,目光投向河面上没有焦点的远方。

&esp;&esp;夜风拂动杨柳沙沙,波光粼粼,两人放的那盏莲灯不知飘去了何方,汇入万千将灭未灭的灯海中,与天上的星辰遥相辉映。

&esp;&esp;“我以前,很讨厌裴虔。”暗夜中,裴敏的声音悠长散漫,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esp;&esp;贺兰慎没有打断她,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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