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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第2页)

&esp;&esp;望月低下眼,半晌,扬起手臂,向他行了庄重一礼。是圣教,下属向上首行礼的最尊重手势。通常,望月只在每年祭祀时,对教主行个这么大的礼。平常她根本不这样。然而现在,为了一个杨清,她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esp;&esp;原映星闭了眼,听到渐远的脚步声。

&esp;&esp;他说,“小玉。”

&esp;&esp;“在。”

&esp;&esp;“我在输……她对杨清的感情,比我想的深。”

&esp;&esp;身后没有人回应,棠小玉素来不说话,原教主早已习惯。他喃喃自语,又略自嘲道,“我又怎么忍心她做选择?原来只是觉得她对杨清感情不过如此,我的胜面比较大。也许现在还是这样,但是杨清这意外一出,完全戳中月芽儿的死穴……这个敌人,真是太不好对付了。还是我来做选择吧。”

&esp;&esp;棠小玉依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继续不吭气。

&esp;&esp;听教主以索然的语调说,“我娘曾跟我说,永远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压上整个圣教。她说,让我不要像我爹那样。”

&esp;&esp;棠小玉眸子一闪:上上任的教主夫人?那位出身皇室、身为郡主,却下嫁江湖,做了教主夫人的女子?

&esp;&esp;原映星垂着肩,望着一池碧水,语气寥寥道,“我答应她,绝不像我爹那样。然……我还是没有做到。”

&esp;&esp;棠小玉好久,才说,“您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esp;&esp;原映星的父亲,曾一力扭转圣教和白道之间百年仇恨的关系,将圣教引向了正途,还得到了朝廷的认可。那是圣教最风光的十几年。

&esp;&esp;可是呢,犹如昙花开败一样,就那么十几年。之后,原映星的父亲因内乱而死,圣教重新陷入混乱。且因之前的收敛,圣教变得愈发不受控制。

&esp;&esp;原映星漠然想,我都从来没见过他一面,他就已经死了;还将一个烂摊子丢给了我。

&esp;&esp;他死了,我娘也走了;圣教就我和月芽儿两个人。

&esp;&esp;娘跟我说,让我克制自己,不要对女人太上心。

&esp;&esp;那时我尚年少,从小长到大,长到十几岁了,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娘亲。然而她就跟我说了这么几句话,又再次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别人家的娘亲,一定不是这样的;可是我的娘亲,就是这样。

&esp;&esp;她跟我说,“你和你爹太像了,但是你不要这样。星儿,什么都不值得,你最值得。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你放弃自己。”

&esp;&esp;可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esp;&esp;一个几乎没见过面、之后也没交集的女人、一个他应该叫“娘”、实际上他和对方很陌生的女人,搂着他说了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又再次消失,她不出现在圣教,不出现在中原。她常年呆在西域……

&esp;&esp;大概是父亲死了,她太伤心,不想呆在圣教,也不想见到跟父亲长得像的我吧。然而对我来说……我又该怎么想呢?

&esp;&esp;他们自有一段爱恨情仇,那是上一辈的故事。然则,受亏欠的那个人,是我。

&esp;&esp;我从未在他们膝下长大,从未受过他们一日关爱,却要承受他们造成的悲剧,比如内乱,比如被上任教主百般折辱,比如性格……我长大今天,靠的只是我自己,我又能怎么办呢?

&esp;&esp;傍晚天色黑下去,原映星坐在湖边,恍恍惚惚地想到许多事。想到他娘告诫他不要为了女人把圣教搭进去,然而,他却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娘说他跟父亲很像,可是他父亲又是什么样的呢?

&esp;&esp;别人口中,他父亲是个惊才绝艳、天才至极的人。就是到了现在,提起他父亲做教主的时候,教中老人神情复杂,却都称那是历来最了不起的圣教教主。圣教这边认为他父亲很厉害,白道那边也认为他父亲很厉害。只是自古天才遭天妒。只是作为至亲,原映星自己不知道而已。

&esp;&esp;原映星坐在暗光中,悲观地想:也许我做不到父亲那么惊才绝艳,却会像父亲一样被自己给逼死吧。

&esp;&esp;是啊,说是内乱,其实,他父亲是被自己给逼死的。

&esp;&esp;也许他也会那样吧。

&esp;&esp;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总有再一次到来的感觉——这种感觉,真让人厌恶又无奈。

&esp;&esp;人要活多久,才去死呢?

&esp;&esp;谁又知道呢?

&esp;&esp;扶着额头,原映星感觉头有些痛,刺疼,针扎一样;抽-痒,蚁噬一般——身体中沉睡的另一个自己,在意识的汪洋深海中,轻轻翻了一下身,微笑:也许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esp;&esp;他沉着脸,对另一个自己说:闭嘴。

&esp;&esp;另一个意识微微笑了一笑,像审视自己一样审视着他,漠然道:这些感情太痛苦,你承受不了。换我吧。我没有这些顾虑,我对你的这些感情,感触都不太深。你不能完美处理的时候,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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