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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桓悦一贯喜爱私自出行,卤簿仪仗都轻易不动用,随行禁卫皆要便服,自己更是轻装微服。他着一身杏色团领,满头乌发玉冠一束,含笑支颐朝明湘看来的模样,便是个真真正正的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esp;&esp;他扬手:“皇姐来我身边坐。”
&esp;&esp;随着桓悦扬手的动作,窄袖边缘露出一点红色,红的晃眼——正是他从明湘那里要走的赤玉珠串。
&esp;&esp;明湘看见这条珠串,就觉得心情颇为复杂。她默默坐过去,目光一掠而过,出口的话就变了:“天寒,该添件衣裳。”
&esp;&esp;桓悦眼底露出明显的笑意,柔声道:“多谢皇姐关怀。”
&esp;&esp;明湘侧首,只见桓悦也正专注地看着她,眼底光芒闪烁,唇边噙着笑意。她一时微怔,下意识转开眼,避免和桓悦继续对视。
&esp;&esp;“赵珂呢?”明湘转开话题,“你不是说他也在吗?”
&esp;&esp;桓悦眨了眨眼,轻咳一声。
&esp;&esp;“人呢?”明湘问。
&esp;&esp;桓悦抬手,在车壁上轻敲两下:“赵珂!”
&esp;&esp;“皇……表弟!”车厢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应答,“怎么了?”
&esp;&esp;明湘沉默地看着车窗外那张没心没肺的脸,手一松将车帘又放了下来。
&esp;&esp;“看。”桓悦无辜地朝她微笑,“他也在。”
&esp;&esp;赵珂在车厢外,有什么用吗?明湘很想发问。
&esp;&esp;她默默端坐,低头望着车厢正中的小几:“皇上怎么想起来去贡院了?”
&esp;&esp;桓悦眼睛一弯:“我还以为皇姐会先责备我轻车简从出宫呢。”
&esp;&esp;明湘偏过头,不去正视桓悦的目光:“皇上垂化万民,圣德昭彰,一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身为臣下,怎么能僭越地以臣凌君,责备皇上呢?”
&esp;&esp;这话说的既恭谨又顺从,任是谁都不能挑出半点毛病。桓悦面色微沉,旋即又展颜而笑。
&esp;&esp;“皇姐。”
&esp;&esp;桓悦贴近明湘的面颊,轻轻地、柔柔地道:“皇姐食言了。”
&esp;&esp;“?”
&esp;&esp;明湘往后仰身拉开和桓悦的距离:“什么?”
&esp;&esp;“皇姐承诺过,永不会疏远我的。”
&esp;&esp;——“你我姐弟自幼相伴,岂有疏远之意?”
&esp;&esp;她曾经亲口说出的话在心头一掠而过,那个大雨滂沱的夜里,郡主府中,湘平郡主与皇帝面对面跪坐在一起,明湘曾经亲口对桓悦说过这句话。
&esp;&esp;酸涩的情绪一闪而逝,明湘垂下眼,心想终究一切还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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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私章可以收回,说出口的话却有如覆水。
&esp;&esp;“衡思。”她换回了从前的称谓,轻声道,“你当知道,即使我不愿疏远你,有些话一旦出口,便再难挽回了。”
&esp;&esp;桓悦漆黑的长睫垂落,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明湘只听他轻轻道:“皇姐再等一等,等我将一切安排妥当……到那时,我不求皇姐一定答应我,只要皇姐待我一如往常,容得下我这点心思。”
&esp;&esp;这话几乎带上了一点哀恳,以桓悦的性格和身份,恐怕就连当年在先帝面前,都没有露出过这样恳求的情绪。
&esp;&esp;明湘明明知道他是刻意做出这副情态,但就像桓悦受不了明湘对他示之以弱一样,明湘也同样看不得桓悦这副哀恳的神情。
&esp;&esp;十余年的相互扶持,明湘与桓悦之间的情感、心血、利益都早已牢牢绑在一处,根本不可能拆开。桓悦受不得明湘对他的冷待,明湘也同样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维持住这副冷淡的面具——哪怕明知道桓悦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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