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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的笑很是天真烂漫,又很妩媚,让我无可奈何:“雪儿姐,求求你,快告诉我吧。”
&esp;&esp;“唉,凤书是真聪明啊。你只知道自己为何无罪出狱,可你想过没有,你无罪出狱,是因为在梁凤书的主导下破的案。案是破了,可死了多少人啊!”
&esp;&esp;我的心猛然有些明亮了。
&esp;&esp;雪儿继续靠着我肩,懒洋洋地继续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些在沙石场战死的人,都是奔着你家凤书的人格魅力参与进去的。凤书她肯定想过事成之后好好感谢他们,可她没想到会死那么多人。”
&esp;&esp;说着,雪儿歪着头看着我:“死那么多人,怎么感谢?是感谢就能了结的吗?别说感谢,根本无法面对啊!她不遁走海外,怎么面对厉无情他们?如何面对海棠仔?如何面对海棠仔荔枝园里那些寡妇?如何面对刘大鹏?无法面对,面对不了,下跪磕头都没用。再者,她要不遁走,你出狱后,将和她一起承受那些无法面对。她遁走了,也就把那些无法面对都埋起来了,只等时间消磨它们。”
&esp;&esp;我猛烈地咳起来,紧握着拳头,拼命咳,竟然喷出一口鲜血来。
&esp;&esp;“麦子,我的弟弟,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雪儿拿起浴巾和水递给我,随之抱着我的脑袋喊起来。
&esp;&esp;我慢慢推开雪儿,眼睛有些迷糊,心却明亮了:“姐,我没事,死不了,放心吧,命硬得很。”
&esp;&esp;雪儿举着白色浴巾上的鲜红,有些痴呆地看着我:“这,唉,我就知道,不该把你点醒。唉,你也无法面对,还是你家凤书聪明,需要时间。唉,我不该说啊,让你一直糊涂着多好的。”
&esp;&esp;“不,不,不,雪儿姐,谢谢你。我懂了,真的懂了。”
&esp;&esp;接过雪儿手中的浴巾,把地毯上的鲜血盖住,苦笑道:“姐,让我打个电话回去吧。”
&esp;&esp;“打回去做什么?”
&esp;&esp;“我让贡布他们把能拿出的现钱全拿出来,补偿那些牺牲在沙石场战斗中的家属们。”
&esp;&esp;雪儿很是心痛地把我拉回她身边,掰着看看我的双眼,确定没有大碍,又开始教训我:“你啊,真是愚蠢,钱能补偿什么?这还需要你来做?李学匀早就做了。李学匀以林迪薇和洪培忠的名义,因为古董案最开始是林迪薇和洪培忠在主导着,单独成立了那晚伤亡者的补偿基金,按月给他们很丰厚的钱,包括牺牲的曹舵那些同僚。你的钱有李学匀万分之一吗?钱已经给了,可这不是钱能解决的。唉,几十条人命没了,也就只能给点钱。”
&esp;&esp;我禁不住泪流满面,紧紧抱着雪儿:“姐,我都没去祭拜过他们,就这样自私自利地跑了,姐,我怎么这样愚蠢啊!姐,应该让我来承受,不该让凤书承受这些,她是为救我啊!……”
&esp;&esp;等我情绪稳定一些,雪儿安慰我说:“你不用管,先跟姐姐悄悄活着吧,让姐姐替你想着什么时候该走哪一步,你放心吧,以前娇姐也是我替她操心所有事。阿凤、露露、贡布他们都不傻,在你到处走访这一两个月里,他们已经暗中时常去安抚海棠仔和刘大鹏他们了。”
&esp;&esp;“刘大鹏的生意还好吗?”
&esp;&esp;雪儿摇摇头,看着窗外:“唉,刘大鹏也顿悟了似的,不做夜店生意了,把所有钱都分给了小弟们。你还不知道吧,耗子他们早把刘大鹏算成一家人,有福同享。他们念及你刚出狱,不想你面对那场惨烈,还没告诉你而已,当然,这也是最开始梁凤书对刘大鹏的承诺。”
&esp;&esp;“这样好,这样好。那海棠仔呢?”
&esp;&esp;“案子被媒体大势报道以后,海棠仔和刘大鹏自然都是英雄,哦,你以前得的荣誉市民奖,他们也得了。李学匀雇请海棠仔为思齐中国区安全总顾问,这名头很大哦。海棠仔也不用去思齐上班,偶尔参加安全会议而已。唉,其实,最惨的,是曹舵,他现在抽烟喝酒很厉害,没办法,一辈子的愧疚。”
&esp;&esp;“姐,我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太自私……”
&esp;&esp;“打住,打住,别婆婆妈妈的,怎么跟个怨妇似的。你啊,先别找凤书了,那些文章,已经表达了你的心意。眼下,小语必须去看望,素素,必须找到并让她安稳过日子。这些才是你能做的,不然,你会遗憾终生。”
&esp;&esp;“好,我听姐姐的,明天我们一起去祭拜马龙、鱼躬,再去看小语。然后祭拜康叔和他老婆,这样行吗?”
&esp;&esp;雪儿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自己去,我不去,我不是给你说过吗?只你知道我的存在,你又忘啦?”
&esp;&esp;“好吧,难为姐姐了。碧颜、杰瑞也要去祭拜,还有娇娇,春儿他们,都要祭拜。”
&esp;&esp;雪儿扭过头去,走到窗边,看着五彩斑斓的夜色,呢喃道:“他们不用你操心,我就是他们,他们也定会同意我代表他们活下去,姐妹兄弟们共同的愿望,我来实现。”回头看着我:“对我好点,比什么都强,他们都看着哦。”
&esp;&esp;我猛地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跪在雪儿面前,狠命磕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再共闯天涯,让我为你们披荆开道。”
&esp;&esp;雪儿哭了:“呜呜呜,麦子,呜呜呜,弟弟,快起来,快起来。江湖儿女,命本如蒲草,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esp;&esp;雪儿用力把我拉起来,阻止我继续磕头,抱着我嗷嚎大哭。
&esp;&esp;那次以后,再没见雪儿哪样悲痛欲绝地哭泣过。我也知道,悲恸一直在她的心里,那些鲜活的身影,那些与她同舟共济的姐妹兄弟,她一刻也不会忘记。她也并没有真正麻木,她是悄悄把他们都背负起来,把沐浴着阳光的每时每刻默默告诉他们,用她自己的方式。
&esp;&esp;我呢?我该如何面对那些死去的人?无论这么找理由和借口,也绕不过他们是为营救我而拼了性命。如果只是为破案,破案是曹舵那样专业人士的职责。又或许他们都是英雄,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们自己也能迸发生命中该有的最璀璨的光芒。
&esp;&esp;如烟火一样,璀璨后,永久熄灭在漆黑的夜空里。或许,有人凝望夜空时,依然会想起他们的璀璨,那样,他们真的就含笑九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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