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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因为碰巧,而且也不熟。”
&esp;&esp;“我也不能帮你干什么。”
&esp;&esp;混杂的歌声帷帐似的在厕间外微微掀动,吴启梦的竹叶睁成杏仁。他一副挣扎无助的苍白面孔,又像搁置在暗处,时间静静流去,仍闪动着微微崭新的光泽:“求你一件事,你抱抱我,行不行?”
&esp;&esp;
&esp;&esp;兰舟被灌醉了。柳亚东回的时候,他两颧通红地歪倚着沙发,正茫然地目视荧屏。他脸颊大腿上,逗留了几只春水堂女孩把玩的小手。聊着喝着,已经时过午夜了。
&esp;&esp;冬的墙根儿里,兰舟手扶一根贴满急开锁字样的电线杆子,大吐特吐。他几乎弓成一只虾米,柳亚东背后踢他屁股一脚,说:“你逞能我看算挺强的。”
&esp;&esp;兰舟袖子抹嘴,他歪过刺猬脑袋,怒目圆睁手指着他:“你再动我,我弄死你。”
&esp;&esp;“行!你弄死我。”柳亚东哈哈笑,伸手揪他脸:“什么红方啊蓝方的,这么牛逼带上劲儿的,给你喝野了还。来,你弄我一个试试。”
&esp;&esp;兰舟自然一番挣扎。钳制稍懈,他作势要踹,柳亚东反他胳膊关节加一记剪腿,就将人绊摔在地。兰舟就一下儿仰躺进了雪地里,一双眼睛被酒精搅扰得不那么澄清了,迟钝地聚焦,看不出怪罪还是发怒,接着飘忽瞥开,又劳瘁地闭上,像翻身就要在雪里睡了似的。街上人迹寥寥,间或有电动三轮险凛凛载着货,碾出并行的两道浅辙子。
&esp;&esp;柳亚东蹲下去,望定他,拧他热的脸颊鼻尖,再用食指弹他紧凑的眉心,弹出“哒”的一声响。
&esp;&esp;古怪的情绪涌动在体内,心就浮游向上。柳亚东喊了句“奢哲”,兰舟回应了很短的一声喃喃。
&esp;&esp;柳亚东又笑问:“倒了?哎,你还弄死我么?”
&esp;&esp;兰舟不出声了。
&esp;&esp;他跑了。他怎么可能抱吴启梦?他又不是个——那啥。
&esp;&esp;柳亚东低头一钻就跑出了厕所,逃进暗黢黢走廊里,回头看,吴启梦没跟出来。他停顿下脚步,呼吸像劫后余生似的一时转不过来。缓过后,他恼恨得要命,挥拳砸墙,胡乱地摸烟。
&esp;&esp;柳亚东拖行兰舟两米,发觉这人已陷入了神志游离的半梦状态。他弯下腰,扳起他胳膊捆在颈间,曲腿一扽,揽住他膝窝耸身一弹,把人背了起来。
&esp;&esp;因为瘦,兰舟浑身都硬,背他胜似搬动一樽木塑。但他的呼吸微微发烫,拂在他脖子上,敷红了那一小块儿皮肤。柳亚东慢吞吞地走,不时回头看一看,屁股后面一串儿歪歪扭扭的印子,愈行愈深,愈不规整。
&esp;&esp;侯爱森前天给他们仨搬来一台二手微波炉,转起来嗡嗡嗡,特像要炸,赌狗拿这破铜烂铁抵五十块的水钱,于自己都算抠牙缝了,其实也才是冰山一角。侯爱森叮嘱说,这片儿老城建全是八几年的线路,多带一瓦都容易翻脸给难看,轻易你们就别用它。柳亚东心说那你还搬过来占地儿干嘛,果真我仨住的就一杂物间。柳亚东叼着钥匙伸指头进门缝,一阵嘁嚓摸索,弹开插销。他脚尖踢门,屁股先进,单手往墙上一拍,挂扣灯猛亮,“嗞”一声细响,猛地又暗下去。
&esp;&esp;灯泡寿终正寝。
&esp;&esp;摸黑把人抡进床,背上还残有余温。柳亚东累得也栽进去,说不清这会儿几点,他既困又清醒。他和兰舟没明确商量过一张床要怎么睡,一左一右一人一头,是最简洁的折中。柳亚东这会儿和他躺成了一头,肩抵肩。他耷着眼皮望定断了钨丝的灯泡。脑袋后头扯着一根筋,正一紧一放地痛。
&esp;&esp;“你没在,他们除了喝那个威士忌,还要了啤酒。”
&esp;&esp;兰舟侧卧过来,说话虚着嗓子:“混一块喝就喝晕了,现在你在我眼前一直打转在呢,四个影子叠着的,还晃。”
&esp;&esp;“我也晃起来,是不是就静止了?”柳亚东扭过头,和他又近了点,“下次你就直接说你不会。”
&esp;&esp;“谁说我没说,我说了好几遍,三四遍。”兰舟揉着眼睛,声音细若蚊哼:“但没你在,我就不知道怎么说,他们好几个,一直拿这杯子劝,劝我就喝了,有的是女的,我也没数,反正,喝了好多杯。下回说没用了,已经喝了一次了。”
&esp;&esp;“没我在你就不行?”
&esp;&esp;他断断续续叨了一堆,柳亚东单独挑了这一句。
&esp;&esp;“什么?”
&esp;&esp;“我说没我在,你不行。”柳亚东翻身侧卧,和他对视。
&esp;&esp;兰舟预备虚飘飘地就这么进入梦乡了,他嗫喏着肯定:“不行”
&esp;&esp;柳亚东只是为了让他不睡着,拍上他脸的那个动作,却酷似抚摸。柳亚东追问:“为什么?”
&esp;&esp;兰舟不说话,你都不知道他是在沉默着思考问题,还是脑子根本停转了。
&esp;&esp;柳亚东莫名焦急,不甘心,用曲起的膝盖顶他肚子,说:“哎!”
&esp;&esp;兰舟眼睫颤动:“干嘛?”
&esp;&esp;柳亚东渐渐挪进,眼睫披下,从兰舟眉梢看到下巴。
&esp;&esp;兰舟自尊心还是挺强的,来这儿,他再没把瓷罐雅霜摆上过台面。隔壁吴启梦明目张胆地用香水,抹口红,敢把女人的内衣卫生巾往床上摆,明明他也用不着。兰舟却为些微一点儿女性象征的物件感到羞愧。他非但不摆,也尽量不用,不到皴得疼,皴到裂,能忍就忍着。他脸依旧干净,但带了点风霜。香味也因此疏淡了一截儿,柳亚东凑到这样的距离,才闻得见短短一缕。
&esp;&esp;柳亚东伸了根粗粝的手指头,鬼使神差情不自禁地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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