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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兵事上的僵持是取不得的。用兵事急,此时姜湛只好道:“那便先着萧临前去驻守。”说罢意味深长道:“至于晋皇叔,就留在京中好好将养罢。”
&esp;&esp;姜越潦草谢恩,坐回椅中,端起茶来轻咳两声,低头皱眉饮茶,暗暗与侧列六部中的裴钧换过一眼,意指姜湛此计果如他二人所料。
&esp;&esp;裴钧向他点点头,正想着姜湛还有后招,便听张岭从内阁末座起身道:“皇上,昨夜御史台所承之案,臣以为也该让诸位同僚知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esp;&esp;姜湛闻言,袖中的拳一松,想起此事,眉头展开了:“不错,张大人说的很是,此事是该让众卿也听听。”
&esp;&esp;堂下御史大夫与张岭相视一眼,硬着头皮,抱着板笏道:“启禀皇上,告诸位同僚:昨夜,御史台于京郊别院,捉捕了成王一家并其门人,共数十人。其所涉之罪,有卖官鬻爵、收受贿赂等,经报内阁,御笔裁决,现令:革除成王及其子女爵位封赏,贬为庶人,其后世不复封号,所有田产器物,皆充入国库。钦此。”
&esp;&esp;殿上众臣中自然有初闻此讯的,此时都面面相觑,十分震惊。裴钧和姜越在满堂沸议中对视一眼,是没想到竟有如此重罚。
&esp;&esp;姜湛高声道:“众卿,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如今新政起始,严明法度,若有臣子不尊,则当惩处,若有皇亲不珍视身份、胡作非为,朕也会代列祖列宗惩治他们。对此,朕望众卿严于律己、相互督查。”
&esp;&esp;说完,他见堂上已无人奏事,便再度神色复杂地看向裴钧一眼,说了退朝。
&esp;&esp;众臣恭送姜湛背影出了大殿,还没等从地上爬起来,就已然开始议论纷纷。
&esp;&esp;闫玉亮凑近裴钧,凝重地问道:“子羽,皇上这不会是要……”
&esp;&esp;他这话没敢说完,裴钧却猜到他何意,不由沉眉一叹道:
&esp;&esp;“没错,他这是要削藩。”
&esp;&esp;其罪六十九·揣度(上)
&esp;&esp;所谓削藩,是指帝王通过收归兵权与压制当权者,而收回藩王或地方权势的举措,目的通常是为了削弱藩王或割据者对朝廷的威胁。然而这一重新划分当权者既得利益的举措,又势必会引发天下各境的政治动荡,甚至因诸侯、藩王的强烈不满,而成为各地军事对抗的导火索,故而也通常是无奈之下的险招。
&esp;&esp;但是,虽然削藩会让皇权与皇亲间产生嫌隙,在此过程中,削藩对皇亲的削弱却必然大过皇权,而中央也只有削弱了藩王与地方势力的阻碍,才能增强对地方的直接管辖,是故,削藩虽险,但历朝帝王对削藩之策却用之惊心,弃之不能。
&esp;&esp;眼下,姜湛没有警告地直接授意当权法司逮捕成王,无疑是以削藩为目的,将皇亲的去留交在了权臣手中衡量,又让权臣因此忌惮皇亲反扑,以形成一个乱斗局势下的大制衡场面,以求两方都不敢妄动。如此,散朝后群聚议论的不止朝臣,在内阁紧跟姜湛去往内朝后,亲王一列也聚首一处。
&esp;&esp;只见泰王从姜越身边站起来,急急带怒地冲姜越摊手撒气道:“这下好了吧?你还没事儿,老四倒先走一步,咱几兄弟马上就要一齐玩儿命去了!”
&esp;&esp;姜越起身来疾步追着泰王走向殿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裴钧一眼。裴钧见此,心下烦躁更起,正听方明珏道:“藩镇乃边圉之守,自古不敢乱削。看来晋王爷复生之事确然是叫皇上怕了,否则怎能狠下这心?”
&esp;&esp;闫玉亮道:“此举显是内阁献策。当下朝廷没有把柄能够攻讦晋王爷,先从成王下手,一是要乱了晋王爷手足之阵,二也有告诫群臣、皇亲之意。皇上借此案打了晋王爷的脸,不仅让晋王爷成为了一众兄弟责怪的罪人,还鼓励朝臣检举揭发,这岂非是将晋王爷立成了靶子,叫全天下都盯着他扎?”
&esp;&esp;此时三人正一同走出清和大殿,裴钧因闫玉亮这话而想起了受伤之日,姜越曾说过姜湛恨不得他即刻就死,而此刻裴钧脸颊上被蔡延挠下的伤疤仍隐隐发痛,这引他不禁联想别处,若有所思道:“如果内阁之中,削藩是张岭献的策,禁锢的是姜越等皇亲,那同为阁部的蔡延,又会献什么策?”
&esp;&esp;闫、方二人闻言,细思之下不免心惊,听裴钧继续道:“姜湛明知我与姜越已然联结,不可能唯独对姜越用计,而放任我在官中积蓄力量;我与姜越二人之中,蔡延恨的也不是姜越,而是我,所以,他的献策,要找的必然是我的把柄,不可能全然与张岭同声。”
&esp;&esp;说到此处,裴钧似乎想起什么,一时转身看向空空的身后,寻找一番,拧起眉心道:“等等,蒋老呢?”
&esp;&esp;内朝中庆殿中,内阁重臣鱼贯入座。
&esp;&esp;姜湛坐在高台龙座上,颇有些心烦意乱地看向众人,当目光停在颤颤扶桌坐下的蔡延身上,思索一时,忽启口问道:“朕听闻蔡太师今早活动身骨,在大殿上失手将裴子羽的脸挠破了,这是何故啊?”
&esp;&esp;蔡延一张老脸上没有血色,目中尽是少睡而发的血丝,此时在一旁太监的搀扶下站起来,勉力出声道:“启禀皇上,吾儿蔡飏……昨夜在刑部离奇遭遇鼠患,全身上下被恶鼠啃咬至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就连嗓子都哑了,如今已是废人一个!”
&esp;&esp;姜湛佯作惊疑:“鼠患?此事与裴子羽何干?”
&esp;&esp;蔡延道:“鼠患之巨,吾儿惨状如斯,事发时怎会毫无声响?可刑部狱卒却众口一词,说从未听闻吾儿惨呼。今早臣闻讯前去刑部大牢探望,吾儿以血书衣,直道是为裴钧所害,若非实情,何至如此!自裴钧入班以来,十载之中暗植人手、诡布网罗,尤重安插各部差吏小役,是故六部之中,不论何人作了尚书,当中行事言语皆有他的眼线,刑部自然也是!皇上,这刑部鼠患,分明是裴钧暗害我儿所找的托词,刑部诸人却包庇回护、无顾实情,实在是狼狈为奸,令人发指!”
&esp;&esp;薛太傅瞥了蔡延一眼,不温不火道:“刑部地界之下为京中排水旧道,水道年久荒废,化为蛇鼠之窝,近年频有鼠患,刑部已数度上表请款修葺,可在座都知道,蔡太师与蔡大学士当初却总以库银不足为由推拒了。如今酿下了这般祸事,臣以为,蔡太师可不能只怪那裴子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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