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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襄菊！&rdo;春眠左挣右脱，敲开了抱住自己的双臂，小脚滑落实地，&ldo;襄菊，真的是你？是你哦？&rdo;&ldo;是奴婢！&rdo;跪地者抱住她一双小腿，眼泪鼻涕尽染在了主子昂贵的丝裙上，&ldo;是奴婢，是襄菊，小姐……哇……&rdo;春眠蹲下身，捧起丫鬟的脸，拿帕子拭着，&ldo;你看看你，还是这个样儿，听说你嫁了人，生了娃娃，怎还是这个样儿？&rdo;&ldo;襄菊想小姐，襄菊天天都在想……有一回襄菊挑水的时候，想小姐想得实在忍不住了，就想跳进河里去找小姐……呜呜呜……&rdo;&ldo;傻瓜说傻话！&rdo;春眠抱住了她，忍回眶际的泪花儿，上弯的菱唇抿出娇美笑靥。襄菊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时生，是谓同命人。祖父精心搜寻，并买进门，是为替自己多病的孙女抵挡阴灾人祸。这傻丫头也不是不晓得个中因由，却仍掏心掏肝地侍候，有几回都是九死一生地替她中了那些亲戚们的算计，傻丫头，道地的傻丫头。小日儿说，两年前，她含着一缕弱息卧躺病榻，他严禁府中诸人提到任何不祥字讳，而襄菊却镇日啼哭，屡禁不止。他一气之下，将这丫头嫁给了一户殷实农家，并不准进门探望，以杜绝诸多晦暗情绪缠绕妻子左右。她得悉了，自是不依，为此还闹了一天的脾气。&ldo;小姐，能见到小姐，要襄菊死上一百回都不怨了，小姐……&rdo;&ldo;行了，别哭了。&rdo;春眠一迳地为她擦泪，在她耳边窃语，&ldo;你没看你姑爷那张脸有多难看？你是想他再把你赶出去么？&rdo;&ldo;襄菊不哭了……呜呜……不哭，襄菊不哭！&rdo;襄菊立时就拿袖子抹净了整张脸上的泪痕，勉强忍回哭意，&ldo;小姐，奴婢要侍候小姐，奴婢再不离开小姐！&rdo;&ldo;我自然想你和我做伴。&rdo;春眠拉着她坐到竹椅上，亲自倒了一盏茶为这泪人儿消止哭嗝，&ldo;只是，你如今已经成家，有夫有子，不是应该照顾他们的么？&rdo;襄菊一听大急，泪又涌出，&ldo;奴婢要侍候小姐，小姐不要奴婢，奴婢就赖在这里不走！&rdo;&ldo;我不是不让你跟，而是如今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不是我……&rdo;&ldo;是小姐，永远是小姐，没有小姐，就没有奴婢，小姐，你不能不要奴婢……&rdo;元慕阳摇头，&ldo;你这丫头平时也算有几分精明心思，怎此时说话毫无章法起来？&rdo;&ldo;是，是，是！小姐，您不必替奴婢家里担心，奴婢公婆健在，平日里含饴弄孙，娃娃少有我侍弄的份儿。奴婢的相公专心耕耘农田，所收农物俱由姑爷的粮铺收购。他镇日净是念叨着要报姑爷的大恩，得知奴婢能再来侍奉小姐，比奴婢还要高兴呢。&rdo;襄菊紧紧抓住主子的衣角，眼泪汪汪，&ldo;小姐，您若不要奴婢，奴婢就不想活……&rdo;&ldo;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rdo;她是真真正正死过一回的人，有谁比她更明白生命的可贵？那些话，且不可乱说。&ldo;你是我的姐妹亲人，我当然想你来侍候，不过，我有条件。&rdo;&ldo;小姐您说，您说！&rdo;&ldo;你要时不时抱你的娃娃来给我玩。&rdo;&ldo;小姐……&rdo;襄菊最是体解小姐心口之痛，迟讷着，不敢应下。春眠叹气，&ldo;襄菊什么都好，就是和小日儿太像了，都把我当成玻璃人儿。我连……恁样一场大病都能熬过，还有什么是经受不住的？襄菊的娃娃就是我的，你不抱来给我看还要给谁看？&rdo;&ldo;是！&rdo;自重逢后，襄菊第一回破啼为笑，&ldo;小姐，奴婢的娃娃叫皮儿，是个又皮又黑的臭小子！&rdo;春眠细眉弯弯，星眸弯弯，嘴儿也笑得弯弯，脂玉般的颊间也泛出难得红晕，生命为光，灵魂为芒，璨然而耀眼。二十八夫诺春眠十四岁出阁为妇，半年后，祖父、祖母双双辞世。兹那时，此世间除了小日儿，襄菊便成了她另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二人的感情，好到连做相公的也要嫉妒。正是深知如此，元慕阳才会把襄菊叫回来与娇妻做伴，因为，他远足在即。先前，一是眠儿归来，二为二弟婚事，他将所需亲自出面的商事推了再推，到如今，再推下去，便是合作告罄，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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