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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2页）

&esp;&esp;秦王：“……嗯，比如说美人儿，号称京城

&esp;&esp;留园之内，已是入夏，处处可见嘉树荣盛，佳卉繁茂，其间共有十二奇峰，其中奇石显而清流通，最出名的一座便是瑞云峰，木樨厅便在其上。而十二峰之间，高高下下，各有千秋，又巧妙地构成了一座迷宫，人若走入其中，回回路遇岔口，共有上百条路径可供出入，有时候兜兜转转，常常会从入口处便出去，里头闹过不少有意思的笑话。

&esp;&esp;江苒同裴云起一道，两人从木樨厅下头的入口进了迷宫。如今暮色渐起，冷月低垂，洒下淡淡银辉，远处的宫人们纷纷垂起宫灯来，便将假山之间的石影照得影影绰绰，奇形怪状极了。

&esp;&esp;江苒连着行过几个弯道，时不时地便在原地打转，她走了一会儿，终于累了，笑说：“我不认路，一会儿同殿下在里头兜兜转转一整夜，可怎么是好。”

&esp;&esp;裴云起微微伸手，眼前是个石门，他用手掌抵着那顶端，以免她钻过去的时候碰到头顶，他只道：“这里头，我却是熟悉的。”

&esp;&esp;江苒想想也是，只是笑说，“殿下在宫里头这么久，又喜静，想来常常来这里头待着罢？”

&esp;&esp;他“嗯”了一声，倒也不瞒她，只说：“我年幼的时候，刚刚回到皇宫，很不喜欢这里头的一切，唯独这留园最安静，我便常偷偷躲进来，这样宫人们便找不见我了。”

&esp;&esp;江苒忽然想起刚刚进宫那会儿，江夫人同他说的话。

&esp;&esp;她隐约知道一些，太子殿下好像自幼是因为什么命格的关系，并不在帝后身边长大，可是如今听他的语气，对这宫廷分明是不喜的，不由心下有些忧虑，她试探着道：“我见皇后娘娘和陛下，对你都很是关心爱护，为什么……”

&esp;&esp;裴云起轻轻一哂。

&esp;&esp;他向来神情少有波澜，这样的讥讽便十分罕见，江苒不由睁大了眼。

&esp;&esp;此时两人再穿过一道石门，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洞穴里头，头顶的钟乳潺潺地滴着水，边上一个小洞，略略洒进一些月光，耳侧隐约有外头的虫鸣，显得安静极了。

&esp;&esp;她忍不住道：“……太子哥哥？”

&esp;&esp;裴云起略收了收面上的嘲讽之意，只是淡道：“我长在道观里头，同他们不甚亲近罢了。”

&esp;&esp;江苒忍不住小声道：“我听说殿下被送走的时候，不过两三岁的年纪……为什么，什么命格之说，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离父母身侧呢？”

&esp;&esp;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并非好奇，眼神里写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esp;&esp;裴云起的呼吸忽然顿了顿。

&esp;&esp;是啊，什么命格之说，能逼得当年的太子夫妇，把年幼的长子送离身侧呢？

&esp;&esp;他轻轻地垂下眼，眼前是江四娘乌黑的发顶，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掩的，只道：“当年先帝迷信道家，我父皇虽是长子，却也活得战战兢兢。宁王是宠妃之子，觊觎太子之位，然而苦于找不到攻讦我父皇的借口……”

&esp;&esp;所以，他们便将目光，放到了太子唯一的儿子身上。

&esp;&esp;他幼时早慧，先帝虽然对太子严苛，但是对隔代的孙子还算慈祥，宁王觉得他碍事，便想方设法地算计，叫人到先帝跟前进言，说皇长孙有福瑞之相，陛下若想求取长生，少不得得有人日夜供奉在道祖身侧。

&esp;&esp;皇帝信了这话，便下令要裴云起从皇太子的东宫搬出去，住到山间的道观里头。他幼年体弱无比，一直到三岁，才勉勉强强学会走路，与之相对比的是他极为早慧，他隐约有些预感，知道那些要把自己带走的人不是好人，便死死地扒着门口，不愿离开。

&esp;&esp;如今的萧皇后，当年的太子妃，几乎哭得肝肠寸断，想要留住儿子，是太子将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拽开。

&esp;&esp;他那会儿蹲在裴云起跟前，同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很快接他回来。小小的裴云起那样信任父亲，知道若是不走，会给父母惹来大祸，便抽抽噎噎地信了。

&esp;&esp;在山间的日子……又是一番极为痛苦的回忆了。

&esp;&esp;那些人奉了宁王的命令，虽然不敢在吃穿上克扣太过，但却很喜欢在旁的上打击他。

&esp;&esp;他们逼他亲手杀死自己喂大的猫狗，将他驻足观看过的鸟儿一箭射落，将其美丽的羽毛根根八下，血淋淋地放到他跟前；他们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上山祈福的皇太子夫妇从他面前经过，而将他视若无物。

&esp;&esp;到了后来，皇太子终于登基，将他接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木木的。

&esp;&esp;他开始变得寡言少语，害怕热闹，更害怕别人问自己喜欢什么。

&esp;&esp;幼年的经历让他明白，越是喜欢的东西，便越是留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喜欢，冷冷清清的，也没什么不好。

&esp;&esp;这些细节，他并没有同江苒说明，不过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

&esp;&esp;江苒却听得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角，她气得微微发抖，“他们、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esp;&esp;裴云起见她忿忿，反而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只是漫不经心道：“……我原不该同你说这些，这不是你这种小娘子该听的话。”

&esp;&esp;江苒气急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esp;&esp;她漂亮的眼睛在他面上转了一圈，大抵知道了他冷清的性格从何而来，甚至猜出了，为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这样多方维护。

&esp;&esp;不过是同病相怜。

&esp;&esp;当年他身份贵重，却依旧遭遇了极为残忍的虐待，而她本该是宰相嫡女，照样叫人欺负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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