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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宁吓了一跳,看着桑离:“不会吧?这么幼稚……哪年的比赛?”桑离答:“小学的时候。”“怪不得,”向宁松口气,“我记得那是我们小时候才唱的歌。”“唱嘛,”桑离笑眯眯地威胁,“你不唱我就给你告老师,说你上课和女生传纸条,你早恋!”“我早恋?”向宁瞪大眼看着桑离,忍不住笑,“你知道什么叫早恋吗?”桑离挑高眉毛:“我怎么不知道,还不就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每天腻在一块,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像我们班陶佳就喜欢我们班长呢!”初将明月比佳期partb(10)“哦,”向宁点点头,“那你喜欢谁啊?”桑离很警觉:“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我告诉了你,万一你出卖我怎么办?”向宁哑然失笑,一边笑一边感觉到自己的一只袖子快要被拽掉了。他低头看桑离一眼,只见她正两手抓紧自己的运动服袖子,无比期待地看着自己。大概僵持了有一会,向宁终于投降,伸手一边拽自己的袖子一边说:“好,好,我唱,你松松手,我袖子快要掉了。”桑离终于松开手,兴高采烈地趴回到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向宁。向宁看看四周,确定教室门窗都关得很严实。这才清清嗓子,看桑离一眼:“我记不太清楚歌词,就唱一段啊。”桑离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扬扬手,示意向宁快点开始。向宁略一沉吟,然后抬头轻声唱:“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在长高,随着岁月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他的声音很干净,然而又带着男孩子特有的低沉。他唱歌的时候眼睛看着前方的黑板,似乎在努力回忆歌词,然而又似乎是沉浸在情境当中。他的歌声那么好听,好听到桑离突然觉得这样美好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她伸出手掐掐自己的胳膊,“呀”地叫了一声。向宁刚唱完最后一句,被桑离的叫声吓了一跳。急忙低头看桑离:“怎么了?”桑离不说话,只是瞪着向宁,向宁伸手在桑离面前晃晃,表情很挫败:“有那么难听吗,叫什么叫啊!”桑离听到这句话,却突然笑了,她凑近过去,仔细看向宁的脸,向宁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急忙推开她:“唱得不好就直说啊,别装神弄鬼。”桑离却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向宁的下巴:“啊啊啊,你有胡子!”向宁差点被噎着,没好气地看桑离:“废话,男生能没胡子吗?没胡子的那是太监!”桑离还是很震撼,紧紧盯着向宁的下巴若有所思:“可是,南杨都没有……”“怎么会,”向宁不信,“那是你没看见,你凑近点看看不就知道了。”听到这句话,桑离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和向宁之间的距离太近。她脸一红,又缩回到桌子后面趴着。午后的太阳光从教室前面没拉窗帘的窗户外射进来,暖洋洋的。这样的时光太美好,美好到让桑离忍不住想微笑。与此同时,向宁心里好像也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他伸出手,轻轻揉揉桑离的头发,自言自语:“小离,你怎么这么小呢,你得快点长大啊。”桑离懵懂地看着向宁,看他温和的面庞,感受到他手心暖暖的温度。他的字迹还留在她的练习册上,他的歌声还回响在她耳边,他离她那么近,似乎用和南杨完全不一样的方式在告诉她——她不孤独,他在她身边,她就不会孤独。那是一个安静的、单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午后。没有拥抱、没有亲吻,没有这世上你能想到的所有关乎爱情的亲密,甚至,就连“爱情”的定位都没有过。可是,也就是这样的午后,包括午后阳光里向宁的歌声、向宁的手心温度,甚至一个十八岁男孩子初生的胡茬,都成为桑离一辈子的回忆。春天到来的时候,向宁的高考进入倒计时,而桑离的中考也迫在眉睫了。到这个时候,桑离开始习惯向宁的课后辅导,数理化成绩都有些提升,或许依然不足以成为遥遥领先的那一群,可是考取本校高中似乎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桑离的班主任认识南杨,所以对于南杨委托好朋友向宁辅导桑离这件事持认可态度。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老师也真够单纯:抓早恋似乎只在同龄学生中抓,大脑中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相差四岁的两个学生会不会早恋。初将明月比佳期partb(11)不过好在向宁对于自己的定位异常准确:在桑离考上大学之前,他只能是她的“向宁哥哥”——虽然他不喜欢她这样叫他,可是他不得不靠这种关系来麻痹自己越来越有些脱轨的思想。或许也是因为天气渐渐暖和了,桑离与向宁“每日一见”的地点开始从中午的教室转移到了傍晚的操场:那时候高中部与初三年级每天都有晚自习,从下午第四节课后到第一节晚自习之前是一小时的晚饭时间。桑离与向宁都在学校食堂吃饭,饭后就会到操场边的看台上坐一坐。桑离会说点功课上的难题,向宁则会眯着眼睛给出一个不离十的答案。桑离很不服气向宁的心算速度,常常故意甩出一道繁复的方程题,可是从来都没有难住过向宁。于是桑离便情不自禁地感慨造物主的神奇:神啊,你为什么要把这么多强悍的功能的都汇集到一个人身上,让他能说好听的英语、算很难的数学题、唱好听的歌曲、写好看的毛笔字……对于这样的质问,向宁通常都会拍拍桑离的头顶,纳闷道:“怎么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是多功能的小霸王学习机?”桑离一愣,哈哈大笑。那个年代,小霸王学习机的广告多么家喻户晓: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学习机;你拍二,我拍二,游戏学习在一快儿;你拍三我拍三,学习起来很简单;你拍四我拍四,包你三天会打字;你拍五我拍五,为了将来打基础……于是,后来有段时间,桑离就称呼向宁为“小霸王”或者“学习机”。绿杨荫里,向宁就这样陪桑离走过春天,又走过夏天。因为这样的陪伴,就连黑色六、七月都变得不再面目可憎——那年,似乎就在不经意的时光里中考和高考就相继到来了,没有什么紧张,也没有什么畏惧。桑离坦然走进中考考场,而向宁平安地回到省城参加高考。向宁的第一志愿是外国语大学德语系,如无意外应该会被顺利录取,而桑离则在七月初就得知自己以两分的微弱优势考取了省重点中学。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除了不得不接受的分离,似乎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满意。暑假的时候南杨回家了——是早晨六点半,他拎一个并不沉重的行李包下了火车,然后沿着少年时代曾经走过无数次的花树里胡同走进自家院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的瞬间,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习惯早起的桑离站在院子中间若有所思地喝一碗豆浆,一边喝一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掰来掰去地数着什么。她身上穿一件印着小鸭子的睡裙,领口很大,露出白皙的皮肤与清晰的锁骨,稚嫩又纯洁。南杨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桑离,大约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桑离的神游天外结束,莫名翻了个白眼,一仰头把剩下的豆浆灌进嘴里。她嘴巴鼓鼓地抬起头,却猛地撞上南杨微笑地看着她的目光,惊得险些把一口豆浆喷出来。“啊——”桑离开始尖叫。南杨皱眉:“小离,我半年没看见你了,你就这么迎接我?”下一秒,桑离已经冲向南杨,欢呼雀跃:“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南杨一边笑一边揽住桑离:“你是复读机啊?”说话间南杨妈妈听见吵闹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儿子把桑离揽在怀里,一只手开心地拽着桑离的马尾辫,像小时候那样闹成一团。南杨妈妈一愣,喜上眉梢:“杨杨!”南杨一抬头看见妈妈,急忙走过去再给妈妈一个拥抱。他已经比妈妈高了那么多,南杨妈妈要仰头才能看清儿子的脸,妈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火车上睡得好不好?”初将明月比佳期partb(12)南杨搔搔头发:“凑合吧,和几个同学一起回来的,硬座,打了半宿扑克,然后睡了一会儿。”南杨妈妈心疼地看看儿子,伸手抚过儿子的额头:“我刚煮了面条,你吃点,去睡一觉吧,你爸昨晚上值班没回来,晚上咱们叫上你桑叔叔一家一起吃饭。”南杨“嗯”一声,回头看站在那里擎着豆浆碗傻乐的桑离,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后颈,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掌,皱着眉头问桑离:“小离,你是不是又把手上的油抹到我脖子上了?”桑离一愣,哈哈大笑。南杨恼羞成怒,一路追过去,院子里再次上演鸡飞狗跳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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