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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过来串门。&rdo;耶律宗真说了这么一大番话，段岭只答了四个字。耶律宗真反而笑了起来，说：&ldo;邻居家后院起火，无暇招待，让你见笑了。&rdo;段岭静静地看着耶律宗真，耶律宗真也站起身，说：&ldo;你救了我两次性命。&rdo;&ldo;你已经回过礼了。&rdo;段岭答道，&ldo;你的粮食救了邺城百姓的性命，这么算起来，反倒是我欠你的。&rdo;耶律宗真说：&ldo;那不能算，毕竟也要靠你们挡着，贵国没有拿出邺城、河间、昌城地域与窝阔台交换，足感盛情。&rdo;段岭答道：&ldo;那是我爹生前的封地，自然不能换。&rdo;&ldo;你先休息吧。&rdo;耶律宗真说，&ldo;听说有人在追杀你，我拨二十名亲随守着你住的院子，在这儿你会很安全。&rdo;&ldo;不必了。&rdo;武独起身，答道。耶律宗真看了武独一眼，没有说什么，朝段岭点头。段岭以两国外交使臣之礼回了耶律宗真，敏锐地感觉到，耶律宗真的眼中有一丝失落。耶律宗真没有提任何要求，段岭起初还有点奇怪，就这样了？但认真一想，自己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只有两个人在城里，外面更是大军围城，能起到什么作用？况且宗真与赫连博、拔都等人不同，赫连博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患难之交，而宗真认识段岭时，已是九五之尊，帝君的身份摆着，自然拉不下面子朝段岭求助。段岭与武独走出厅堂，便有人过来，带他们前去落脚之处。武独突然停下了脚步，段岭知道他有话想说，便转过身，打了个手势。宗真的亲兵非常有眼色，见段岭示意他退开，便站得远远地。&ldo;人呢？&rdo;段岭想起最后武独做的事。&ldo;昌流君在药堂里守着。&rdo;武独答道，&ldo;他没有出城令，没法把一个老人带出去，需要你这边想个办法。&rdo;段岭点点头，武独却皱眉道：&ldo;怎么到这儿来了？&rdo;段岭说了事情经过，武独登时神色一变，沉吟不语。&ldo;他骑着奔霄。&rdo;段岭说。&ldo;我看见了。&rdo;武独答道。武独回去找段岭时，奔霄正在巷内徘徊，他便骑着奔霄四处找，遇上辽军查问，差点被扣下，幸好在最后一刻耶律宗真的亲兵赶来，武独才马上冲进城守府里。&ldo;长聘死了吗？&rdo;段岭问。&ldo;不一定。&rdo;武独答道，&ldo;你觉得是乌洛侯穆下的手？&rdo;段岭答道：&ldo;一定是他，他在路上碰上长聘，动手杀了他。他曾骑过奔霄，奔霄认得他，这才一路过来的，若我所料不差，他一定是趁着城破混乱时进了城。&rdo;&ldo;若长聘死在他手中。&rdo;武独说，&ldo;一定不会告诉他详细内情，他是怎么知道咱们在落雁城的？&rdo;&ldo;奔霄认得路，带他过来的。&rdo;段岭说，&ldo;奔霄见外头大军围城，也许是误会了，想回来救我。&rdo;可惜奔霄不会说话，否则朝它询问详细经过就行了。武独说：&ldo;不要这么快下判断，长聘兴许是逃了，或是奔霄不听使唤，路上解开绳索的时候自己跑了，被乌洛侯穆遇上。&rdo;&ldo;也许吧。&rdo;段岭只觉千头万绪，全是乱麻，不知从何说起。&ldo;怎么办？&rdo;段岭问。&ldo;拿一张出城令。&rdo;武独说，&ldo;现在就走。&rdo;段岭眉头深锁，武独察觉到了他似有不妥，沉声道：&ldo;你在想什么？&rdo;段岭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武独脸色变了，说：&ldo;你该不会想帮辽人守城吧？&rdo;段岭脸色苍白，抬眼看武独，他知道武独对辽人有着师门之仇，没有出手把辽帝当场斩了已是顾全大局。&ldo;我正在想。&rdo;段岭极其小心，不想去触及武独的底线，然而武独却显得心烦意乱。&ldo;先住下来。&rdo;段岭说。武独答道：&ldo;我不会帮辽人拼命。&rdo;&ldo;我需要宗真活着！&rdo;段岭说，&ldo;他如果死了，大陈就有麻烦了！&rdo;武独说：&ldo;我不相信，耶律宗真来日一定会朝南方用兵，这小子有他的野心。&rdo;&ldo;不。&rdo;段岭摇头道，&ldo;不是像你想的这样，武独，相信我。&rdo;段岭抬眼看武独，解释道：&ldo;韩唯庸与元人已经做过两次买卖了，一次是在上京城破时，他借元人的手除掉了耶律大石。这一次，他还想借元人之手除掉宗真。&rdo;&ldo;只要宗真一死，辽国就是他与萧太后独揽大权，你猜他会不会做第三次买卖，放元人过境，攻打咱们大陈？&rdo;一片静谧中，武独开口道：&ldo;我不会去保护辽帝，反正我总是说不过你。&rdo;他说完便走。&ldo;武独！&rdo;段岭追上去。亲兵见两人不再说话，便跟了上来，到走廊里头做了个手势，示意段岭走另一边。结果武独一跃上墙，就这么消失了。段岭：&ldo;……&rdo;&ldo;武独！&rdo;段岭登时心慌起来。亲兵也有点束手无策，用辽语问段岭：&ldo;那一位……&rdo;段岭强自镇定，朝亲兵说：&ldo;他有点事去办，不必放在心上，我……先住下吧。&rdo;&ldo;需要人来伺候您吗？&rdo;亲兵问。&ldo;不必了。&rdo;段岭答道。段岭走进房内，倒头躺下，疲惫地出了口气。段岭侧躺在榻上思考，起初他一下子有点彷徨无措，接二连三的事情太多，自己根本权衡下来，实在无法顾及武独的脾气，但这又是不得不认真去考虑的。武独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们之间是爱人，不是君臣。武独更不是一件兵器，他做不到像父亲一般，让武独跪下，不容置疑地去执行自己的命令。他读过不少书，知道帝王无情的道理，若父亲在世，他会怎么做？父亲若在，应当会让武独回去，带领邺城军出征，自己留在城中，与耶律宗真一起率领军队，等待时机，来它个里应外合，朝元军冲杀一番。但他段岭办不到，连说服武独也有困难。也许我实在不适合当皇帝，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困倦得很，渐渐地睡了。梦里一缕乐声悠扬响起，是久违了的相见欢。段岭蓦然惊醒，分辨出是武独在吹笛子。月光明朗，遍地寒霜，他赤着脚，走下地来。他知道武独在提醒自己，莫忘上梓之仇，亡国之恨。他睡得头疼欲裂，长出了口气，盘膝坐在案前，安静地听着这首曲子。郎俊侠、寻春、父亲，一个个景象，飞速闪过自己的面前。武独坐在屋檐上，背靠飞檐，拈着笛子，乐音缥缈，渐低下去。&ldo;什么声音？&rdo;耶律宗真走出长廊，听见那若有似无的笛声在夜空里缭绕，他沿着走廊进去，来到段岭居住的院外，听见内里武独的声音。&ldo;来日待你登基了。&rdo;武独说，&ldo;会不会再与辽订个盟，当个兄弟之邦？&rdo;&ldo;我爷爷不就是这么做的么？&rdo;段岭答道，&ldo;我爹也是这么做的，那年元人来打上京，他和耶律大石结盟，寻春也劝过他。&rdo;武独说：&ldo;所以你也会这么做？&rdo;段岭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索性道：&ldo;这江山有一半是你的，你也有处置权，自己看着办吧。&rdo;武独：&ldo;……&rdo;换了别的人，定会将武独骂个狗血淋头，然而段岭无论被逼到什么地步，都不会说狠话，尤其是对武独。我是个优柔寡断的太子，段岭心想。他郁闷地回房去，倒在榻上。耶律宗真示意不要惊动院中的两人，沉吟片刻，转身走了。段岭想了会儿，起来穿衣服，走到院外，抬头看房顶时，武独已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他穿过走廊，来到书房外，朝里头说：&ldo;宗真。&rdo;书房里，耶律宗真应了一声，亲兵为他推门，让他进去。四更时，耶律宗真还未睡，看着桌上的地图，落雁城东边是山谷与汝南，汝南再往东南方走，则是辽、陈的国界浔水，浔水南岸，就是段岭的邺城了。&ldo;我需要一份出城手谕。&rdo;段岭说。&ldo;要走了吗？&rdo;耶律宗真从地图上抬起头，看着段岭，丝毫没有挽留，只是说，&ldo;现在出城去，外头千军万马，你不可能走得脱。&rdo;段岭寻思片刻，发现确实正如耶律宗真所言，昌流君虽然武艺高超，现在却带着个老人，他是专门杀人的刺客，独来独往，杀进杀出难不住他，但要带个行将就木的、八十三岁的瞎眼老翁，根本不可能。&ldo;我暂时不走。&rdo;段岭说，&ldo;但我需要用到。&rdo;&ldo;你想为我搬救兵吗？&rdo;耶律宗真问，&ldo;先前我听朝中汇报过，邺城与河间驻扎着四千兵马，哪怕你调一半出来，也只有两千人，不会是布儿赤金拔都的对手。&rdo;&ldo;他在敌阵里？&rdo;段岭颤声道。&ldo;我以为你知道。&rdo;耶律宗真看着段岭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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