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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苏钰死死抠着郑语的手,硬是又撑着张大嘴巴喘过这口气,继续说道:“我,我跟苏钰……共用,一,一个身体……就,就算人格,不,不同……说到底,也,也是,一个人……你,你别想,替,苏钰洗白……反正,我们,都,都要死了……背负的,罪,罪孽,多还是,少……又,又有,什,什么差,差别?!”
&esp;&esp;人都要死了,还有必要计较那些无谓的名声吗?
&esp;&esp;与其计较名声,还不如想想怎么给自己找一个再活过来的机会。
&esp;&esp;眼底闪过一道阴暗晦涩的寒光,苏钰双眼似要滴出血来,他歪着嘴角冷笑,道:“你,你们,要是真的……把,把苏钰……当朋友、当爱人……就,就应该,利用现,现在的技术……还有实,实验成果,提取……提取我的,基因……让苏钰,能,能重新……回,回到你们,身边。”
&esp;&esp;“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顾淮冷静开口,走到郑语身旁,顾淮微微俯身伸手去将苏钰抠住郑语掌心的手指掰开,他看一眼郑语被苏钰抠到出血的掌心肉,说道:“苏钰之所以是苏钰,是因为他有属于自己的完整人生,无论这段人生是好是坏,那都是属于他的,是他从小到大所经历的一切让他成为我们珍视的苏钰。即便基因相同,教养学识也可以再次教导,苏钰曾经生活过、从小到大发生过的每一件大小事都不可能以同样的方式再发生一遍,利用基因技术再培养出来的克隆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苏钰。”
&esp;&esp;哪怕是基因相同的克隆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哪怕是将记忆保留再复制进克隆体里,只要没有真实的相处和经历,那便只是一个拥有相同记忆的陌生人。而对克隆人而言那份记忆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体验跟虚假的谎言又有什么差别,连身体里的细胞都更迭过几代。
&esp;&esp;“你以为,用,忒修斯之船……这个悖论,来拒绝,我……就能,心,心安理得……”苏钰又一次把目光转向郑语,他蜷起手指在被褥上抓出皱褶,恨声骂道:“你们,根本就,不,不配……拥有,苏钰!你,郑语……你就是,是个懦夫!难,难怪……我们,最,最需要……你,你的时候,你只会……当,当个,缩头乌龟!你自问,你,你配,配得上……苏钰吗?啊?!”
&esp;&esp;“配不配得上,苏苏也已经接受我的戒指和求婚。我不会做跟戴习维一样的事,苏苏也不会希望那样做。”郑语边说边站直了身子,刚毅的脸上并未显露出半点因被质骂而痛苦的情绪。
&esp;&esp;这些天他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新的方向
&esp;&esp;三人从房间里出来,郑语走到会客厅的茶几前,弯腰取出放在下面的医药箱,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打开医药箱取出消毒药水和钳子还有纱布还给自己处理伤口。
&esp;&esp;提尔出房间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睡过去的苏钰,表情难掩艰涩。
&esp;&esp;曾经的挚友,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并且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被治愈活下去的可能。
&esp;&esp;因为戴习维一个人的野心,无数无辜的人被卷入灾难中,成为了野心政客无限膨胀欲望之下的牺牲品。
&esp;&esp;顾淮跟提尔在另外两张椅子上坐下,他们并未急着追问,而是等郑语藉由处理伤口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esp;&esp;把刺进掌心的碎片都用钳子一一夹出,郑语脸上未有流露出半点痛楚的表情,额发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遮去了他眼底那些晦暗的思绪,也教人摸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消毒药水倒在掌心冲去血污,碎片扎出来的血口看起来颇深,足见他捏碎针筒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esp;&esp;郑语用沾了碘伏的棉花球简单地擦了擦伤口,也不管伤口是否还在出血,直接撕开一片大的纱布贴贴到了掌心。
&esp;&esp;“你们也看到了苏苏现在的情况,我把他带回来后他的情况也一直在恶化。”郑语处理完伤口将东西收回进医药箱里,抬眼看顾淮跟提尔,“你们想要听他亲口解释,恐怕是不可能了。”
&esp;&esp;“苏钰的解释,你不是已经听过了,我们听你说也一样。”顾淮双手交叠在一起,看着郑语的目光是明明白白的审视,“苏钰给的资料,我这几天已经看完,也做了模型分析,基本可以确定资料的真实性。”
&esp;&esp;“所以,过去这几年站在戴习维那边助纣为虐的其实都是许你安息
&esp;&esp;在检查出腺体病变后,苏钰一边接受治疗一边继续自己关于腺体基因进化的研究,不仅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坚定地继续自己的研究,更在最后为了完成论文而放弃化疗选择切除腺体,就连手术日期也是在他坚持完成论文后才终于定下。
&esp;&esp;当年苏钰的研究在论文成功发表后,因崭新的切入点以及确实的实验结果,对整个医疗界来说都是轰动。苏钰对腺体病变提出了新的治疗方向,并在腺体基因进化方面提出了一个过去从未有人想到过的论点。而他的研究成果,成为了治疗腺体病变新技术的奠基石,也让一众生物界科学家在腺体基因进化的可能性这一课题停滞已久的情况下,因他提出的新论点而引发了激烈的争论,又因对他研究成果的反复验证从而让课题再一次得到了突破进展。
&esp;&esp;在丧尸病毒爆发,末世来临之前,以苏钰的研究成果为基石的治疗腺体病变的新技术正式投入临床并得到了比预期更好的治疗效果,让许多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的腺体病变患者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esp;&esp;经过了这么多年,被强行从oga变成alpha的苏钰,又一次拖着已经被实验手术彻底摧毁的残躯,在精神和心灵都遭受到极大创伤的情况下,利用自己极其有限时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研发出了对丧尸用的生化武器,又一次以燃烧自己生命和灵魂的方式,在挽回错误的同时拯救了将来无数战士的性命。
&esp;&esp;“很多年前,我曾经问过苏钰。”顾淮伸出手,微凉的掌心覆上提尔紧抓膝盖的手,他抬眼看向关上门的寝室,缓声说道:“有没有怨过自己分化成了oga。当时苏钰跟我说,因为苏漠对他的态度,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很讨厌自己分化成oga这件事,可是,自从他踏入生物研究领域并开始做自己的研究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意过自己oga的身份。”
&esp;&esp;说到这里,顾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想应该如何措辞。
&esp;&esp;无论是关于别人还是自己,顾淮一贯很少提及往事,他向来不喜欢忆往昔,因此当他罕见地提起跟苏钰的过去时,郑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苍白的脸上难掩愕然地抬起头看顾淮。
&esp;&esp;“苏钰说,是oga还是alpha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到了自己应该去做的事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苏钰有自己的信念,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以自己的方式贯彻了自己的信念。”顾淮并没有要安慰谁的意思,他只是平静而有力地说出苏钰说过的话,也指出苏钰一直走在对的路上这一事实,“郑语,苏钰是我弟弟,他既然接受了你,那么我希望你在陪他走完最后这段路后,能继承他的信念,我相信,这也是他的希望。”
&esp;&esp;这是第一次,顾淮在人前开口承认,苏钰是他的弟弟。
&esp;&esp;尽管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一直以来,苏钰都把他当成是真正的家人,他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面对真心也无动于衷的人,因此即便不曾宣之于口,但很早以前他就把苏钰当成亲弟弟看待,所以哪怕是在以为被苏钰背叛的那段时间里,他也从来没有对苏钰动过杀心。
&esp;&esp;人都是会变的,更遑论是苏钰遭遇那样的事,他对苏钰从来就谈不上原谅,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怪过苏钰,在他看来,苏钰作为阴谋的牺牲品,需要的并不是他的责备或是原谅,而是需要有那么一个人能伸出手把苏钰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esp;&esp;他身上背负的一切已然让他自顾不暇,对苏钰心有余力不足,可郑语不一样,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人能让苏钰得到救赎,那个人一定是郑语。
&esp;&esp;“你这意思,是认可我当你的弟婿么?”郑语苦涩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得到顾淮的认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esp;&esp;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郑语迎上顾淮转向他的目光,说道:“这些天,他其实都是为了我和你们两个才一直撑着这最后一口气,他想再多给我几天,也想在走之前再见见你跟提尔,只有确定你们已经重新标记,你之后不会再因为腺体而受折磨,他才能放下心来。”
&esp;&esp;听出了郑语话里隐含的意思,提尔霍然站起身,再是克制不住情绪地问道:“你什么意思?!苏钰刚刚明明还说有很多话想跟我和顾淮说!我都还没有听到他想跟我们说的话!你现在,现在是……”
&esp;&esp;“我答应了苏苏,会亲手结束他的生命。”平静地打断提尔的话,郑语也站了起来,他眼眶猩红得似要滴出血泪,语气却仍收敛着情绪:“苏苏这些年有多痛苦,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我们根本无法想象他所忍受的痛苦,不仅仅是皮囊衰老更是全身器官衰竭,他连骨头缝都在不断产生剧痛,是即便我下大剂量的止痛剂也没用的那种剧痛,可他却只能生生受着连挣扎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他早就不想活了却苦苦支撑到现在,这些天,你知道他多少次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哭着求我杀了他,对苏苏来说,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esp;&esp;人都有求生欲望,人的本能是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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