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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关于那位荥阳侯公子,赫连颂有过耳闻,早前还曾在班直任过职,后来称病请辞,如今身上没有半分功名,但在欢场中却可以称状元。只是人家家务事,他也不好多作评断,只道:“听说家下养了好几房妾室,想来大娘子过得很艰难吧!不过你放心,我日后定不会纳妾的,只你一个,别无二心。”
&esp;&esp;肃柔红了脸,“王爷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了,官场上行走,总有抹不开情面的时候。”
&esp;&esp;他却爽朗笑起来,“你以为往日没有给我送女人的么?尤其我这样的身份,多了牵挂,就是帮了朝廷的忙,所以那些王侯将相有一阵子日日宴请我,日日给我安排行首舞伎,我要是那么容易松动,王府里早就装不下了。”
&esp;&esp;肃柔听罢,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感慨,“你原本没有打算在上京成亲,是么?其实来者不拒,反倒可以让朝廷和官家更放心,你做什么要把自己变成柳下惠?”
&esp;&esp;他眼里的笑意逐渐褪尽了,正色道:“小娘子冰雪聪明,可你不知道,笑纳了那些女人,下一步就得生儿育女。我从未想过在上京留下子息,所以不要起那个头,就没有诸多烦恼。”说罢见她欲言又止,心里知道她的疑问,抢先一步道,“若是遇见了果真喜欢,值得珍视的姑娘,那些不能够不适宜,自然也不是问题了。小娘子是恩人的爱女,于我来说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那日城楼上看见你,我就知道日后一定会娶你,我护不得满院妾室周全,护你一个还是可以的。”
&esp;&esp;这算不算甜言蜜语呢,或许算吧,至少在肃柔听来心里很称意。女人嫁了郎子,最怕就是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往家纳妾,赫连颂碍于身份的缘故必须洁身自好,那么对他将要迎娶的正室夫人来说,却是因祸得福的好事。
&esp;&esp;得他一个承诺,不论真假,暂且欢喜。不过摆在面前的问题还有很多,她问他:“将来你会回陇右吧,那么我呢?”
&esp;&esp;这是关乎前程的大事,她自然有她的担忧,他凝眸望向她,“我尊重你的想法,若你眷恋上京的繁华,那就留下,这里有你的至亲,我料他们会照应你。但你若是舍不得我,想随我去陇右看看边陲风光,那我想尽办法也要带你离开,然后天高地远,任君驰骋。”
&esp;&esp;什么叫舍不得他,肃柔怨怼地白了他一眼,这人永远都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但究竟是留在上京还是去陇右,确实需要仔细思量。
&esp;&esp;他殷切地等着她的回应,肃柔避开了他的目光,“我自小长在上京,除了禁中就是家里,几时也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esp;&esp;他有些失望,眼里流光婉转,勉强笑了笑道:“也是,陇右民风粗犷,不像上京温软,你离不开这里,也是情有可原。”
&esp;&esp;终究还是因为不爱,如果深爱,天南海北哪里去不得。他不能强求她,但愿婚后多多相处,她能逐渐转变想法吧。
&esp;&esp;他先前同她相处,真是油嘴滑舌无所不用其极,可肃柔看得出来,那并不是他的本性,有时候浪荡未必不是为了麻痹官家。她轻叹了口气,既然选了条不怎么好走的路,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总归外面天地广阔,比囚禁在禁中要好。
&esp;&esp;“你容我再想想吧。”她轻声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还拿不准主意。”
&esp;&esp;他点头说好,“你愿意再想想,对我来说也是好消息。”牵住她的手轻轻握了下,“我和你说句心里话,早前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愿意跟我走,可是现在,我希望夫妻能在一处,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esp;&esp;肃柔怔了下,心里暗想,这个人正经说话的时候,倒是能触动人的心弦。犹记得当初在潘楼外看见他,公子清贵,将夜色都映衬得清亮起来,他原该是
&esp;&esp;太夫人吃了一惊,“金公子?就是那个金卧虎?”
&esp;&esp;冯嬷嬷道是,“正是五娘的郎子。”
&esp;&esp;太夫人哦了声,因眼下还不知道情况是否严重,不好立时论断,加上赫连颂还在这里,暂且只得把这件事压下,专注款待这位孙女婿。
&esp;&esp;肃柔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是角抵,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
&esp;&esp;赫连颂道:“如今时兴一种高台角抵,双方在两丈高的台子上比拼,倘或手下留情些,得胜的一方拉上一把,至少保证不会掉下台子。但要是拉扯不及,或是有意下黑手,那从上面掉下来,不说摔坏了内脏,至少也得伤筋动骨,在床上躺个十日八日。”
&esp;&esp;太夫人蹙眉,“年轻人最忌就是好勇斗狠,这么一折腾,后悔就来不及了。”语毕也不愿详谈了,心里虽记挂,到底家里事不便在新郎子面前袒露,仍是热闹地招呼他们入席,如同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忙着替赫连颂布菜,一面道,“王府只你一个人,若是觉得冷清了,就上家里来用饭。我们家里人多,大家凑在一起,饭也吃得香甜些。”
&esp;&esp;赫连颂应了,对太夫人道:“祖母盛情,有祖母这句话,介然心里也得宽慰了。早前我一直不敢登门,唯恐来了惹得祖母和家里长辈们伤心,所以有诸多失礼的地方,还请祖母见谅。”
&esp;&esp;这也算实心话,太夫人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事情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到底你岳父的死,不能全怪你,咱们也不是那样不通情理的人家,如今既然将女儿许给了你,前尘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只求你往后待我们二娘好,就对得起她爹爹在天之灵了。”
&esp;&esp;赫连颂道是,“请祖母放心,我待二娘子,必定比自己的性命更要紧。先前还打趣说下聘是为报恩,其实哪里是报恩,我是又来讨恩情了。”
&esp;&esp;肃柔接过先春递来的酒壶,往祖母和赫连颂盏中斟了酒,垂眼道:“祖母,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出宫是得了王爷相助。”
&esp;&esp;太夫人恍然大悟,“怪道呢,我说这郑娘子好歹也是修媛娘子,怎么阁里的女官说放归就放归了,原来其中有介然的功劳。”
&esp;&esp;心里对他的好感自然更添一层,素来不声不响办实事的人,才是真正的有心人。太夫人一生最不喜那种事还没办,就喊得人尽皆知的,如今看这孙女婿倒像越来越合脾胃了,便端起酒杯,笑着说:“祖母代我们二娘,多谢你了。”
&esp;&esp;赫连颂忙低了低身子,酒杯自然也放矮半寸,谦恭道:“祖母言重了,这种事不足为外人道,办成是成全了我自己,办不成是愧对岳父大人。”
&esp;&esp;太夫人对他愈发赞许,这样会说话的孩子,搁在哪里不叫人喜欢。若是撇开那些旧怨,肃柔能许得这样的郎子,也算是所有姊妹中最出挑的。若是往后能够一帆风顺,那么照着赫连颂的人品,必是不会亏待肃柔的。
&esp;&esp;不过太夫人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只是不便直言,迂回道:“二娘虽在禁中待了十年,但一向侍奉贵人娘子,怕日后当家有顾全不上的地方,到时候大约还要找个帮手。”
&esp;&esp;老太太说得很委婉,但顾全孙女的意思很显见,赫连颂听出来了,温和地望向肃柔,笑道:“家下仆从够用了,府里也有长史官主持,若遇到为难的事还有我,哪里用得上另添人手。”
&esp;&esp;肃柔有些不好意思,复给太夫人布菜,“祖母,这松脯做得好吃,您多吃些。”
&esp;&esp;太夫人听了赫连的表态,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对肃柔道:“别光顾着我,也要劝客人多吃些。”
&esp;&esp;肃柔只得舀了勺松脯,放进赫连颂面前的银碟里。
&esp;&esp;除却上次的拨霞供和太傅府上那次宴饮,这是头一回与长辈共进家宴,前两回一直是他照顾肃柔,这回她也尽一尽地主之谊,让他很有些受宠若惊。
&esp;&esp;他说有劳,欠身答谢,倒惹得太夫人笑起来,“竟是这么见外吗,往后是要常走动才好。”
&esp;&esp;大家复又说笑几句,一顿饭在融洽之中结束,对于赫连颂来说,实在是一次久违的家常温情。
&esp;&esp;饭罢告辞,他再三地说:“多谢祖母款待,我久不在父母身边,家里也没有亲近的人,今日一场家宴,像回到了至亲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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