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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第1页）

&esp;&esp;“那自然！”陈澍停在二人面前，叉着腰，兴冲冲道，“你们方才瞧见我同那老妖怪搏斗了么？”

&esp;&esp;一来一回，说起来是漫长，可笼统也不过片刻时间。加上最后那一招是近身相搏，又是徒手，台下怎么看得真切？只何誉向来好说话，又乐得捧人，一来二去，又是夸陈澍出手利落，不过片刻——旁的台子甚至还没开打——便赢下了比赛，又是夸她侠肝义胆，面对强敌也不惧，很是说了一通这花脸婆婆以往的战绩。

&esp;&esp;这一提，陈澍才知道，十余届论剑大比，这花脸婆婆虽不曾闯入下一轮，却着实有些名气。不为旁的，原先何誉用来吓陈澍的那几个残忍比试，当中有一例，便是出自这花脸婆婆。

&esp;&esp;她确实是活到如今耄耋之年，可在这几十年间败于她手的参赛者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了，来得及喊出认输的，大多被打断了手、打断了腿，若是那些来不及喊出认输的，便是当场被这婆婆活生生打死在场上，血溅论剑台。

&esp;&esp;陈澍听到一半，面露讶然，道：“怎么此人恶行累累，竟也能来参加这论剑大比？”

&esp;&esp;“因为行走江湖，并不止靠纯粹的善恶。”云慎淡然道，“江湖事，除了是非曲直之外，还讲一个‘义’字。昨日你杀我全家，今日我屠你满门，恩恩怨怨自古常有，有些宿怨，甚至比这朝堂还久，怎么管得？就单说这比试，刀剑无眼，既然赛前亦说了生死不论，那就算她把对方打死了，你怎么真同她算账？”

&esp;&esp;“你管他什么恩不恩怨不怨，什么‘刀剑无眼’，依我看，这才是谬论哩！”陈澍回头冲着他扬起下巴，道，“刀剑再无眼，可人的眼睛总不是白长的吧？几十年习武，连如何伤人、如何不伤人都不知，这武不如不习！反正若是我，是绝不会教我的剑伤无辜之人半分的！这花脸婆婆如此累犯，显是心术歹毒，为何又不能同她算账？难道这武林中人的几条命，也比不及这五两银子的参赛费么？”

&esp;&esp;“哪有你想得那么轻易。”云慎轻笑一声，道，“且不说旁的，就算这花脸婆婆该被驱出点苍关，教她再不得参赛，请问旁人呢？就当是某人一时失手，学艺不精，伤了对方，这又当怎么断定？若果真一棒子打死，往后都不准参赛，众人自危，比武时难免畏手畏脚，这便与大比本意相悖了。”

&esp;&esp;陈澍自然不服，一个劲往云慎那边凑，道：“办个比试，哪有那么多讲究，不死人而已，有这么难么？”

&esp;&esp;她本就是极大胆，极没有分寸的人，这一凑，便是近乎贴着云慎，呼吸打在他的衣襟上，再往领口里窜，掠过那脖颈上的皮肤。

&esp;&esp;“这些恶人又不是因为这论剑大比才当的恶人。”云慎道，任由陈澍压低了腰，额头径直凑到了他的鼻尖，也不退不让，只道，“你就算端了整个论剑大比，这些恶人也照样行恶事，有什么分别？弱者何辜，但在这江湖之中，却只能指着报应。”

&esp;&esp;“好了好了，这不是赢了么？”何誉脑袋都大了，连连劝道，“你们二人吵什么呢？有这个空当，不如去冲着那老妖婆骂上几句，你说是不是？”

&esp;&esp;“报应？哪有报应？我可没瞧见报应。”陈澍也哼了一声，听劝地直起了身子，轻快道，

&esp;&esp;“信报应，不如信我哩！”

&esp;&esp;这下何誉也笑出了声来，道：“是是是，信你！你可是行侠仗义的大英雄，有什么事情你不能摆平的？就是去坐堂审案，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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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知道你方才在想什么。”

&esp;&esp;陈澍抬头瞧他。

&esp;&esp;周遭全是陌生的人，何誉先走的这一步，也不过是转眼的时间，就连他的背影也找不着了。这样繁闹的论剑台下，耳边尽是旁人交谈、惊叹的声音，可也就是这样似乎永远不会静下的环境中，陈澍和云慎对视着，好似也远离了周身的吵嚷，就像是一幅泼墨的画，只有云慎那双温柔而冷情的双眸晕出了淡彩。

&esp;&esp;她胸口那熟悉的、莫名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感觉又蔓延了上来。

&esp;&esp;“我知道我很好猜的。”陈澍摸摸脑袋，道，“你们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esp;&esp;云慎也瞧着她，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也要来摸摸她的头，但云慎什么也没做，只是敛了眼睑。

&esp;&esp;“你真的想杀了那花脸婆婆。”

&esp;&esp;“是。”陈澍干脆地承认，“为什么不想呢？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且还把恶行得意扬扬地炫耀出来的人，难道有人会不想把她就地正法么？”

&esp;&esp;听见这话，云慎像是笑了，但那笑声却又很飘忽，等陈澍去看时，他仍是面上那副淡淡的表情，也不看她了，只道：“那我问你，你在台上明明只差最后一掌，为何最后又没杀她呢？”

&esp;&esp;陈澍瞧着他，好像还真想了一阵，又反应过来，撅着嘴道：“明明是我问你，你怎么来问我呢！”

&esp;&esp;“因为你自己是知道为什么的。”云慎道，“除非你打算拿‘舍不得那五两银子’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esp;&esp;“是！”陈澍答道，“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跟你说！”

&esp;&esp;“是不想‘说’，还是不想‘认’？”云慎缓缓道，终于又抬眼来看陈澍，幽深的眸子映着光，仿佛把人心底也看了个透，“你在后悔没当场把那老太给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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