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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何才能不让老太太查账呢?”
“她有什么资格查账?这兴恒当铺与她没一点关系,就算要查账也轮不到她来查。沈家还有人在呢,宁娘姐弟也还在呢。老太太精着呢,哪里会自己跳出来当枪使。她就算真要查账,不过就是撺掇宁娘来跟我闹罢了。如今我只消稳住宁娘,让她别动这个心思便可以了。她要不开口,老太太就算急死也拿不到我的账本。”
孙妈妈站在二太太身后给她捶背,脸上还是带了几分忧虑:“可这四小姐向来同您不大对付,让她放弃查账,只怕没那么容易吧。前段时间为了春晴的事情,四小姐欠了老太太一个大人情,万一老太太以此要挟她呢?”
“那个人情宁娘不是已经还了吗?琴娘现在入了宫,便是对大房最好的回礼了。若不是宁娘主动退让,这入宫的名额哪里轮得到大房。哼,真是想起来就叫人生气,皇上要是知道他的才人有个什么样的爹,她爹又是因着什么才死的,只怕气得要跳起来了。你还记得当年济南发生那事儿了吗,审大伯案子的那个知府也跟总督秦书渝是一伙儿的。他们当年勾结前朝余孽,做出那些事情来,朝廷都给压了下去没让往外说。我听老爷说,那个杀了大伯的家伙好像也是那帮人里的,所以这案子才这么快就结了,就是怕闹得太大,把他们的计划一并给泄露出来。”
这么隐秘的话孙妈妈从前可从来没听过。她一开始还记得给二太太捶背,听着听着嘴巴越张越大,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震惊地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谁能想到当年那事儿还有这么多隐秘啊。要说这世事还真是奇妙,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情,最后竟也能七绕八绕地连在一起。
她一个下人也不敢妄议国家大事,只能又把话题重新扯回到宁娘身上:“这么说起来,大小姐入宫倒是四小姐出的力了。可即便如此,咱们也没拿住四小姐什么把柄,好让她放弃查账那个事儿啊。毕竟这么多银子呢,她年纪虽小可能不动心吗?”
二太太转头瞟了孙妈妈一眼,似笑非笑道:“咱们手里捏着修哥这张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如今就想着能拖一段时间,待得过年的时候提开祠堂的事儿,到时候若将修哥写在我名下,这查账的事情必定就没人会提了。”
二太太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老天爷也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竟真随了她的意。钱氏刚装病把二老爷叫过去哭诉了一顿,转眼第二天就真的得了风寒病下了。
其实当时不过刚进十月,天气还不算太凉。大约是钱氏夜里贪凉盖少了,早上起来便咳嗽上了。请了大夫来把了脉,说是没什么大碍,开了几帖药吃下便可痊愈。
可这药吃下去了好几天,也不见有起色。钱氏这把年纪的人来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平时身子好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旦生起病来才不得不服老。这么点伤风感冒的,放在年轻人身上,连药都不用吃,多喝水睡一觉便好了。可放在她身上,却是一日三顿就着药下饭,身子还是时好时坏的。
大夫也请了好几个,个个都说她没什么大问题,只让她安心静养便好。钱氏身子不舒爽,整天歪在床上打盹儿,也没那个精力去难为二太太了。于是乎二太太便称心如意地过了几个月清闲的日子,一直到进了十二月,才又重新忙活了起来。
钱氏的身子养了两个来月,总算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一病也有点把她吓着了,她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不知轻重了,凡事都以身子为先。大夫说她不宜动怒,肝火若旺对身子大为不益。所以不到必要的时候她轻易不找二太太麻烦,甚至连见都懒得见她。
二太太在琢磨了两个月后,也终于开始行动起来了。彼时家里几个哥儿都已下场应过试了。除了朝哥中了举人外,朗哥和修哥也中了秀才。至于文武两哥大约是随了简姨娘了,在读书一事上实在没什么天赋,还不如两个弟弟有出息。二老爷已对他们入仕不抱希望,索性找人开始教他们看账算账,准备将来让他们接管家里的生意了。
自打修哥中了秀才后,二太太便愈加觉得要将他写在自己名下了。只是有一桩事情一直困扰着她。修哥写在她名下倒别什么,可修哥在序齿上占了先,要真让他成了嫡子,二房的嫡长子倒是要换人了。
这让二太太心里十分之不舒服。其实认真算起来,修哥也就比朗哥大了一个多月。依二太太的想法是将修哥的生辰八字改一改,改到朗哥之后,将两人的序齿倒个个儿。可这事儿一来不太好办,二来宁娘必定不会答应,就是沈家或许也会闹上一闹,于是乎她这整日里心情也不大好,愁得跟什么似的。
可这事儿也不能拖着不办,钱氏眼看着病就好了,趁着二老爷最近常去她房里探病,又和他提了几回查账的事情。她更听说钱氏还把宁娘叫了过来,和她密谈了一次,大约说的就是和当铺有关的事情。
如今这情形,她再霸着当铺不还是不大可能了,但还回去之前总也得把屁股擦干净了,免得让人抓住把柄不放。二太太的心思就是,要还就还得一干二净,不要再拖泥带水搞出些事情来。最后当铺回到宁娘手里后,就再也不要来找她的麻烦了。
在这件事情上,宁娘其实也和她想法一致。她也不愿意再去计较以前被贪墨的那些进项。二太太拿了就拿了吧,要逼她吐出来也不现实。她一个晚辈公然跟长辈算旧账,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人家必定以为她性子狂妄不好相与,还有哪家敢娶她这样的姑娘。
可钱氏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总想拿她当枪使,逼着她去挑战二太太的权威。趁着自己去问安的机会,几次留她单独说话儿,话里话外就绕着那几间当铺转,恨不得直接就点破了,让她立马就问二太太要账册才好。
她一般也不主动接话,总是含糊着应付她,不愿给个准话。钱氏那时候病着,精神不大好也没空多计较这些。宁娘敷衍着也就过去了。可现在她身子好了起来,脑子又重新活泛了起来,她再拿话搪塞她,可就有些搪塞不过去了。
有一回钱氏见她又这么吱唔着不言语,便有些不高兴:“……你这孩子真是不懂祖母的一片心,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娘生前留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接了过来,如何对得起她呢。”
宁娘只是低着头装可怜:“可孙女儿一介女流,连字也不识得几个,哪里会看账呢。”她确实不会,这古时候的账记得跟现代的可不一样,没个懂行的人指点一二,她就算拿到了账本也是两眼一抹黑罢了。
“这有什么难的,祖母自然会帮着你。回头请几个账房先生过来,好好的把这账算一算,可要寻她好好说道好道才是。”
☆、装疯
钱氏的话对宁娘来说就犹如上方宝剑,让她有了和二太太叫板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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