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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窗外月色皎洁,月光隔着一层纱帘,照在她的脸上,照得一双明眸好似倒映着水面波光,连带着白日里狰狞的暗红胎记都像是模糊出了温柔的轮廓,顾屿微怔片刻,低声道:“我吵醒你了,没事,继续睡吧。”
&esp;&esp;陈若弱才没有睡意,她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看,好像在看一个阔别已久的珍宝,眼神直白而又热烈,像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狗儿似的。
&esp;&esp;“是我回来得迟了……”顾屿叹息一声,把她抱进怀里,语气温柔,“事情有点多,都办完了,明天我陪你多睡一会儿,过午再去府衙,没事了。”
&esp;&esp;陈若弱把脸在他的胸前蹭了蹭,小声又娇气地哼道:“你什么时候没有事情做才奇怪!”
&esp;&esp;顾屿失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说道:“这次真的没有骗你,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能回去了。”
&esp;&esp;“回去着什么急,你别自己累坏了就成,要是让公公知道了,他肯定也心疼你。”陈若弱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坐直了身子,问道:“都这么晚了,你吃过了吗?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esp;&esp;顾屿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二更天的时候,和府衙里的人一起吃了夜食,你别折腾。”
&esp;&esp;陈若弱不疑有他,又枕了回去,只是语气里还是带着些抱怨,说道:“你自己要忙,还要别人也跟着你忙,别人家里难道就没有老婆孩子巴巴地等?下次可再别这样,小心人家背地里扎你小人。”
&esp;&esp;顾屿弯了弯眼眸,伸手摸了摸陈若弱的脸颊,语气轻柔地说道:“是,是,夫人饶过在下这一回吧,在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esp;&esp;这话轻佻,但夫妻情话本就不拘礼节,话里还带着点玩笑似的戏腔,陈若弱被哄得脸红心跳,只得故作凶蛮地瞪了他一眼,但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sp;&esp;顾屿看着她笑,也就跟着她笑,那双明澈的眼睛里似乎只能容得下她一个人,陈若弱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她看着顾屿。
&esp;&esp;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温柔的眼神缱绻难言,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似的,她微微地靠近了一点,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温热的触感一落即燃,终成炽烈的火光,将两人烧灼干净。
&esp;&esp;月隐星沉,黎明将出,到了最后的黑暗时刻,不见一丝光亮,仿佛天地共沉沦,黑暗将连同人在内的万物一并吞噬,然而,晨曦终会到来。
&esp;&esp;米粥
&esp;&esp;隔日顾屿就将这几天在扬州的所见所闻稍作整理,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他知道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不少,也许他的折子还没到京城,这边的案子已经办完了,但有些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esp;&esp;周仁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只带了个忠心的小厮,在扬州城的乱巷窜了好几道弯,确认没人在后头跟着,这才遮遮掩掩进了一户官员府邸,没过多久,又在主人家的殷切相送下从后门溜出去,如此四五番,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esp;&esp;顾屿满打满算来扬州不到几天,却已经把扬州城掀了个底朝天,扬州府衙被掀了个底朝天,周余除外,淮南道治所下的官员们都是人心惶惶,尤其是相府门客出身,却怎么着也联系不上陪同而来的副使周仁的那几个,周仁挨个上门拜访了一番。
&esp;&esp;他原先是不想出力,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出力的事情了,而是大势之下,他到底能做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得一句话。
&esp;&esp;尽力而为。
&esp;&esp;从最后一个府邸里出来的时候,周仁抬手揉了揉脸,笑了一个早上,他的脸都快要笑僵了,不过显然结果是好的,除去一个在周余手底下做事的话里带着些推脱之意,其余的人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内。
&esp;&esp;昨日稍显冷清的扬州府衙已经变了个样子,周仁来时,只见好几拨穿着制式不同的衙役进进出出,问起才知道,都是附近的县城来取案卷的,有的案子早已时过境迁,但扬州府衙压着不批,至今也无法判罚结案,这些案卷取回去,怎么做就是各地县官的事情了。
&esp;&esp;周仁昨日还想顾屿该是个判案的天才,只是没想到验证得这么快,他伸手取了一册已经分门别类好的案宗,只是随意地翻了翻,果然在底下看到了顾屿清隽的字迹,再翻别的,也都是这样。
&esp;&esp;一旁的小吏与有荣焉地给他解释了昨天下午的事情,周仁听后,不由更加感慨,“顾兄真是博闻强识,平生仅见。”
&esp;&esp;知道顾屿还没来,周仁也不惊讶,任是谁一天之内做完这么大的工程量,都是要歇一歇的,要知道他可在案卷堆里看到了五年前的人命案子,真不知道徐景年这个扬州刺史是怎么当的。
&esp;&esp;他自觉接替了顾屿的工作,把昨天的案子做了个整理,根据朱大的口供,初步确定了几个吃过人肉的扬州大户,只是还没来得及再做调查,外头就听人报,说是周御史大人到了。
&esp;&esp;官场上的称呼多是姓在前,下位者称一声大人,也有官职在前,大人后缀的,但到底不是朝堂上那么正式的场合,平时也多用前者,周仁和周余是同姓,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叫法。
&esp;&esp;周仁听得怪怪的,不过他也有过执政一方的理想,只当自己听了个耳朵便宜,也不像上回那么冷着脸了,笑眯眯地多迎了周余几步到门口,把他请了进来。
&esp;&esp;“外头乱,御史大人请进内堂,来,说起来顾兄昨日可是办了一桩大事,把扬州府衙里积压了几年的案卷全部审了,劳心劳力,到了这会儿还没起来,我看他得有几天好歇,御史大人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是。”
&esp;&esp;周仁自觉这话已经说得够客气,撇去出身不论,他是太子伴读,圣上驾前也能说得上话,对一个地方上的官员,尊一声大人已经够敬重,周余心下却有些不悦了起来,只是他没表露半分,反倒是点了点头,“顾世子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力,又是这样的出身,圣上爱才,想来回京之后定有好差事等着。”
&esp;&esp;话说得和蔼,倒像是个慈爱的长辈,周仁有些怪异地看了周余一眼,没说话,周余轻咳了一声,自己接过了话头,转而说道:“本官原本是找顾世子有些事情,既然他还没来,那就劳烦周副使替本官带个话,让顾世子休息好了之后,来治所找本官一趟。”
&esp;&esp;周仁盯着周余的脸看,好像那上头长了一朵花似的,周余更加不悦,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就离开了。
&esp;&esp;内堂里只剩下周仁和跟着他跑了一个早上的小厮,周仁好半晌才像是反应过来了,扭头问小厮道:“我刚才没听错吧?他让顾兄去治所找他?”
&esp;&esp;小厮耿直地说道:“我听也是这句,要不就是咱们两个耳朵同时出毛病了。”
&esp;&esp;周仁撇了撇嘴,用疑惑的语气说道:“这个周余,别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吧,就不算钦差的身份品级,有让堂堂公侯世子去见他的道理吗?”
&esp;&esp;小厮不解地跟着摇了摇头。
&esp;&esp;顾屿这一觉睡得很熟,原本他以为过午就该醒了,没想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金黄色的夕阳正好照了进来,他刚要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扶着床框缓了好一会儿,身体才慢慢跟上了意识。
&esp;&esp;陈若弱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一见他坐在床上,连忙道:“你从早晨睡到现在,两天没吃东西了,就坐着别动,喝点粥暖暖胃。”
&esp;&esp;顾屿的唇色微微发白,他点了点头,任由陈若弱端着粥坐到床边上,接过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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