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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挡着屏风。”他急忙说。那女人婉转一笑,眉眼很是风情,竟有些像她。他看的痴。“太子殿下。”那女人跪在他脚边,抬头看他。“承乾,叫我承乾。”他低低说,眼皮低垂,看到那勒在抹胸里两团丰满。“承乾。”女人唤他。他有些失望。她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她的呼唤也不是这样的。她叫的时候,总会先歪一歪头,然后侧着脸,眼梢含着笑,嘴角微微翘起。“承乾。”很是轻快的叫出一声。甜,脆,多汁,芳香。就和橘子一样。灿烂的外表,甜美的内在。她最近,叫的少了呢。抬起头,继续看着屏风。突然的,他牙体猛的绷紧。“啊!”喉咙里蹿出一声暗哑古怪的呼叫。她在做什么?那女人在做什么?他低头,不解的看。乌黑的头发,他看不到女人的脸。那灼热,那柔软,那湿润,那。。。。。。他仰起头,喉结轻轻的颤动,细碎古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溢出。这感觉,令他眼前一片朦胧。这感觉。。。。。。这是什么感觉?屏风在扭曲,那洛水女神的笑容也在扭曲,就连他自己也在扭曲。那眯着眼含情而笑的女神,那粉白色的手臂,缓缓的,缓缓的伸向她。他伸手。她就像烟一般,婉转轻盈,飘过来。双手陇着他的脸,那发丝,那衣袖,那飘带,翩翩飞舞,掠过他感觉不到她的触摸。她只是烟。那烟飘啊飘啊,飘到他耳边。“承乾。”她唤他。“称心。”他也唤她。称心,他的称心。最称他心意的称心。她笑,松开手,振臂一挥,轻飘飘起,在空中扭转。手指卷曲,发丝飞舞,衣裙飘飘。转头,她朝他笑。带着暧昧,一丝挑逗,一丝诱感,一丝邪恶。他心口一痛,肺被揉捏。“称心。”他唤她。她笑,仰头长笑。“称心!”他大喊。烟哗的铺开,变成纷纷而落的花瓣。是桃花,一片一片又一片。他忧惚,失神。他的。。。。。。桃花源。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长大。长大,就是一种罪恶。他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总是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对承鸾最好,对四叔最好。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避开他了。长大,他现在要长大。这愉悦甜蜜的罪恶,他。。。。。。喜欢。。那个女子的长相,他已经不记得了。他脑子里最清晰的,是那漫天的桃花,那邪恶而诱惑的笑容。那一晚,他睡的很沉。“太子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沉稳。也更有锐气和威严。”后来他们都这样说他也觉得,从那天起,自己不一样了。汉王在第二天看着他笑,眼神暖昧。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但很快的,他就摆脱了这种孩子气的害羞。这种事,好像只要一开始,就无法停止。汉王为他带来的女子,都很漂亮。她们教会他很多,很多。她们教会他,什么是女人,什么又是男人。他好奇,好学。但无法满足。身体的沉醉不能满足心灵的空虚,那个空洞,需要一个人来填满。但不能。到这一刻,他清楚的明白,不能。她是属于父皇的。心痛,这是什么感觉?他把那屏风放在自己的卧室里,只要一回到东宫,一躺下,就能看到。洛水女神,含情脉脉的女神。他痴痴的看着。母后为他挑选了两个良娣,两个良人。据说都是名门大姓氏族出身的高贵小姐。他不反对,也没多少兴趣。就这样吧,他也是该有固定的女人了,总不能老是和汉王一起鬼混。那个王姓小姐,还是个孩子,脾气比他还大。他才懒得理她,他是太子,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妾而已,凭什么来摆布教训他。她不够格。那个事姓小姐还不错,人很温柔,又听话。而且像个大姐姐似的,说话柔声柔气,又识大体。这样安静安分的女人还可以忍受。但她们都没有来他卧室的资格。他的卧室只有太子妃可以进入。太子妃?母后还没有给他选过太子妃。他也不想要太子妃。记得曾经,他和她说过,要她做他的太子妃。那时候真是孩子气,怎么可以对她说那样的话?太子妃,对她而言,是一个充满痛苦的称呼。从那些东宫旧人的只言片语里,他知道,她曾经,差一点,就成了大伯的太子妃。大伯很爱她。他觉得她跟大伯在一起一定会比和父皇在一起快乐。和父皇在一起,她永远只是一个县主,一个连后宫也不能进入的情人身份。和大伯在一起,她是太子妃,未来就是皇后。皇后,他的称心就应该是皇后。若是他能。。。。。。他黯然。他不能。父皇不会允许。他现在能够明白父皇看着她时那幽深的眼神。那是渴求,一种极度的渴求,一种渴望得到却怎么也得不到的渴求。现在,自己也将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107梦魇九成宫,夜晚的山风比较凉。开了窗,风拂入,吹动挂在衣架上的纱衣,飞舞起,宛如夜色下的精灵,跳着诡井的舞蹈。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山上的月亮更加明亮皎洁。冰冷的孤独的辉夜姬。她头枕着松软的凉枕,批着薄单衣看着这冷清的夜色。这一年多来,他对她冷了一些。不似往日迁就,但也至始至终将她绑在身边。宠信的日子比之往日少了些,这到让那些后宫女子们很是高兴了一阵。只是。。。。。。她眼神一敛,微微含怯,心头幽暗郁怨浮起一阵。她明白这减少的宠信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每一次的宠信他都弄伤了她,不得不给她更多的休息时问。真是恶性循环,她对着明月呼出一口气。双臂怀抱,将锦枕搂紧。记得古书上说,但凡有七窍的生物皆可修炼,尤其以人为首选。对着皎洁日月精华,吞云吐雾,潜心修炼,就可以脱离三界,出世五常。笑,她嘴角一撩。人皆谓她是妖物,迷惑今上。可现在对着这样一轮皓月,她其实颇不喜欢。明月寄相思,明月之下,哀情显得更下苍白突兀。根本没有办法挣脱,掩藏,埋莽的幽怨哀情。为什么要抱着她来这九成宫?她不明白?这一年多,他对她还真是不够迁就。明知道她对九成宫有执妄之念,为何还要让她来面对?思绪会随着月光弥漫,飘向遥远却清晰甜蜜的过去。那时候,这地方还叫仁寿宫。那个少年牵着马,带着她,漫步在夕阳之下。年轻的脸庞上满是朝气,双眼清澈而执着。那时候,她也还是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少女。坐在马上娇羞带怯,心怀春情,情窦初开。他爱她,她爱他,多么美好的过去。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破碎了,埋葬了。就连着宫殿,也改头换面。他死了,他赢了,她屈服了,天下也换了新颜。唯一没变的,只有这孤独寂寞的辉夜姬。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一样寂寞的女人。他有许多的女人,四妃,九嫔,八十一命妇。每一个都愿意陪伴他长长久久,每天每夜。她只有一个人,她爱的死了,爱她的也死了。她再也不需要任何人陪伴,每一天每一夜。他要的太多。她能给的却太少。他可以得到的太多,可总喜欢强求那些得不到的。她可以给的太少,尤其是他想要的,她早已经给了别人。都是可怜的人。都没有完整幸福的可能。她幽幽长叹。“如意,合上纱帘吧。”她低低吩咐。“是。”如意应了一声,上前拉下纱帘。屏风移了过来,挡住了月光。房间里光线渐渐幽暗,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她卷着薄被昏昏沉沉的睡着,人仿佛是躺在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舟上,摇摇晃晃,驶向未知的所在。她已经习惯,命运总喜欢给她这些莫名的惊讶奇遇。一开始还会猜测她的缘由,到如今早已经疲于分辨。耳边微微一点热,似乎有人。她不动,手脚软绵绵的。“馒头。”耳边低低一声,灼热的呼吸一阵拂过。她缓缓笑。这声音,这称呼,她喜欢。今晚的梦靥,她不排斥。“馒头。”又是一声,温暖双臂接了过来。鼻间涌上一股青春少年都有的气息,她笑的深了些,却依然不愿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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