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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2页）

&esp;&esp;“哦，不对，现在是你家的朝廷，你这不叫造反，叫收复旧山河。”珠珠洋洋洒洒一通嘚啵，兴冲冲说：“那你要当皇帝了吗，当人间的老大？那以后我要叫你啥呢，官家？大王？皇帝老爷？”

&esp;&esp;裴玉卿听她叽叽喳喳，说起这些王朝大事，却如小儿摆弄积木似的，透着种几乎烂漫的轻快。

&esp;&esp;裴玉卿这才睁开眼，淡淡说：“我不想做皇帝。”

&esp;&esp;珠珠有点惊讶，但不像黄大监和任何臣子那样惊骇，她只是惊讶了一小下，就哇地一声说：“哇，这果然是你会说的话，皇帝都不想当，真是好高冷的佛老爷。”

&esp;&esp;裴玉卿是个清淡含蓄的人，明白黄大监他们臣子在想什么，本不愿多说；但小王八鸟娇横，说话气人却不含糊，句句掏心窝子轻快，与旁人都不一样，他不知为何反而愿意开口，道：“王朝兴衰，如春秋更替，是世间常理，远谈不上天倾，秦雍王曾平定边疆，英武沉毅，年长有气度，亦有德行，倒比诸王更有才能，若能叫天下长平百姓安定，这天下由他坐也是件喜事。”

&esp;&esp;“我就知道。”珠珠听完了一点奇怪没有，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哼道：“我早看出来了，你这个人看着温和清淡，其实骨子里最清高傲慢，根本不喜欢管争权斗势这些俗事，也是个反骨仔，和我一样。”

&esp;&esp;裴玉卿心尖忽而一悸。

&esp;&esp;他既觉复杂，难言中又生出好笑，旁人见他都说高华淡漠、又有说他宽容菩萨心肠，哪有她似的，非把人和她排成一道反骨仔。

&esp;&esp;裴公子不语，轻轻望她一眼，神色一如既往清淡，唯有眼波隐约流转，蓄蓄不可言明。

&esp;&esp;珠珠没注意到，她还像找到知己一样，不顾裴玉卿的冷淡表情兴高采烈和他咬耳朵：“其实我也是，虽然我看着比较残暴，但我以前真没啥野心，我只想守着我家那一亩三分地舒舒服服当个土地主诸侯王就行了。”

&esp;&esp;“但我后来发现不行。”珠珠哼道：“就算我没有野心，别人也不信我会安分守己，我不搞事，反而更有傻叉当我好欺负，得寸进尺想从我家割肉去，呸，都是贱骨头，我算看透了，与其为难自己，不如为难别人，时不时发一通神经，世界顿时就变得顺眼多了。”

&esp;&esp;“……”

&esp;&esp;真是个小浑货。

&esp;&esp;裴玉卿莫名想笑，嘴唇弯出一点痕迹，被小王八鸟立刻抓到，喊叫道：“你笑了！”

&esp;&esp;裴玉卿唇线立刻收回去，淡淡说：“你看错了。”

&esp;&esp;“！”珠珠呆了呆，看着他清冷从容的面庞，勃然大怒扑过去咬他的鼻子：“骗子！混蛋！你就是笑了！你还装，鸟咬你——”

&esp;&esp;被鸟歪缠了大半个晚上，程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能下来吧？！

&esp;&esp;“日啊！”珠珠猛地一跺脚，深吸口气强作镇定：“没事，别慌，小意思。”

&esp;&esp;“…南楼侯也在。”珠珠想起什么，一咬牙：“他大概知道，我一会儿去问问他。”

&esp;&esp;

&esp;&esp;小祖宗。

&esp;&esp;珠珠跑到前院，透过花窗格棱探头往正厅里面看。

&esp;&esp;裴玉卿还在屋里喝药没来，前厅里已经或坐或站着五六个宾客，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外披玄甲内衬藏锦的少年将军，不远处坐着个留长髯四五十岁文质彬彬的老文士。

&esp;&esp;晏流吟就笑吟吟坐在最前面的太师椅上，他今天换了身深绛绯袍，没戴那串花里胡哨的大珠手钏，拇指却戴了枚通体鸽子血红的红玛瑙扳指，那扳指圆润饱满、丰光暗溢，极为不凡，他搓着指尖漫不经心拨弄，斜靠坐椅背，一派闲人富贵作派。

&esp;&esp;隔着花窗，能听见里面有人遗憾说：“京城传来消息，秦雍王前不久半夜出宫途中遇刺，昏迷几夜不醒，太医都摇头说不行了，谁知昨日人竟转醒了，如今秦雍王部臣就在京城闹得风风火火抓刺客呢，唉，可惜。”

&esp;&esp;那儒雅老文士抚着长须，摇头叹气：“权欲迷人眼，想秦雍王昔日何等忠勇沉毅，如今也生出虎狼之心，行那曹贼乱臣事，成了窃国之贼。”

&esp;&esp;那少年将军站起身，他面容还带青涩，但神坚意正，语气铿锵：“人心易变，既已为窃国之贼，便人人得而诛之，秦雍王逆行倒施，谋朝叛国，纵使风光一时，也迟早自取灭亡。”

&esp;&esp;“正是如此，秦雍王一个外姓人，行此谋逆之事，诸王皆愤，士子难容。”有人赞同道：“如今世道，魑魅魍魉横行，却唯有咱们公子披身大义正统，想先裴老将军当年为国尽忠，先太后娘娘母仪慈爱，全是奸人蛊惑先皇，以致公子多年蒙受不白之冤，天下百姓看在眼里，心中都盼望公子回归正统…”

&esp;&esp;屋里众人纷纷出声，晏流吟就歪着身子坐在那里，漫不经心转着扳指，慵懒懒的，也不知是听没听。

&esp;&esp;珠珠弯腰捡了块小碎石块，从后面隔着花窗远远扔向他。

&esp;&esp;指甲盖大的碎石片砸在晏流吟衣袖后面，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响，湮没在众人纷叠的说话声中，只有被砸中的晏流吟身形定住，低头看一眼已经跌落到地的小石块，顺着方向侧眼去瞧，瞧见花窗格棱后一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

&esp;&esp;那出名的漂亮小兔崽子趴在窗外，凶巴巴瞪着他，手指先比划比划外面，然后又化作手刀，威胁般地在自己脖颈横划了一道

&esp;&esp;……非常凶残，非常简单明了。

&esp;&esp;晏流吟：“……”

&esp;&esp;南楼侯无语，气得都生出好笑。

&esp;&esp;行吧，真个小祖宗。

&esp;&esp;晏流吟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众人下意识看向他，见布政使大人笑道：“瞧我这不经事的嘴，早膳吃多了，肠肚胀得厉害，你们先说，我且去门口走走消消食。”

&esp;&esp;众人大多在布政使手下做事，这些年大公子隐居不问世事，朝中政事联系往来都由黄大监与布政使大人共同掌持，要是别人在等待公子时候擅自出去、不免有不敬之嫌，但布政使就不必有那么多说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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