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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金泥农场1（第2页）

晚上，我们每人带一张小板凳坐在食堂开会，食堂卖饭窗口在东面，西面墙边由二张课桌组成了一个讲台。

讲台上匡场长和祁书记正和组长、值班人员聊得热火朝天，那些老改造们使尽溜须拍马、点头哈腰之能事，这个开烟，那个倒茶，匡场长两个耳朵上都夹着烟，嘴里叼着烟，双手十个指头之间还夹了八根烟，望着这些训练有素的流子往他十个手指缝塞烟乐开了花。

台下人们推推嚷嚷，吵吵闹闹，乌烟瘴气。

七点半钟，祁书记对大组长示意了一下，大组长扯起嗓门喊：“开会哒！开会哒！你这个杂种冒打得摆，那杂小杂种莫讲话了咯！”

一顿吼骂后，会场安静了下来，祁书记：“金泥农场迎新大会现在开始，首先请匡场长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持续了很久，明显感觉都是从金泥农场的老流子那发出来的，我们矽沙矿这边的人，鼓掌的人不多，大家都瞪大眼睛看那些台上的人。

匡场长一副酒醉迷糊的样子开始讲话：“首先，我们要欢迎新同学，你们虽然已经搞了几年了，啊…但到这里你们仍然是新同学，你们是这里的生力军、新鲜血液，啊…我们这里干活比你们矽沙矿要轻松多了，你们在那里是学工，在这里是学农，啊…我们这里插秧、种菜、养鱼、喂猪都得靠你们完成，你们在这不但可以把思想改造好，啊…而且可以了解农民、当一个农民，学到一技之长，回家后可以做个养猪、养鱼专业户什么的，啊……”哈哈一阵笑后，会场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小话，只有匡场长带点酒后梦呓似地声音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这里开会可比矽沙矿要安静多了，要是在矽沙矿，上面开大会，下面开小会，你所长说一句，底下就有几句调侃你的话，到处是叽叽喳喳，掩鼻嗤笑的场面。

这里开会到好，不但金泥农场的人不说话，就是我们矽沙矿来的人也不说话了，到这里一天就变好了吗？我感觉有点奇怪，可能是由于我们今天是新来的，有一种新鲜感，都好奇地望着匡场长，忘记了说话。

可能是匡场长的酒醉迷糊的表情吸引了我们，也可能是受到金泥农场安静会场的气氛感染了，都跟着不说小话了。

我觉得还是环境改变人啊，人到了一个干净的环境，就不好意思乱扔果皮纸屑，人到了一个安静的会场，也就不好意思乱说乱动了。

看来金泥农场的风气比我们矽沙矿要好，这对于我不多的教期是有好处的，少发生一些矛盾冲突，就能按时回去。

通过匡场长讲话，我知道这里有稻田组、蔬菜组、鱼塘组，司务组。蔬菜组，鱼塘组在没有围墙的外面，司务组又喂人来又喂猪。

来这三天了，没一点事，三楼与二楼之间又有一道铁杆门挡住了，没地方去，只得在号子里打牌唱歌，“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面……”我正非常投入地唱着，有人在喊：“快来看，又转人来了”。

我们跑到走廊望下一看，有一群人背着行头正在集合呢，我一数23人，原来三楼空着的那三个号子是留给他们的。

尖指甲一眼就认出下面有个“五不烂”，大叫：“二郎神！二郎神！”二郎神左手提着背包，右手对着他直打飞吻。

不一会他们就上楼了，尖指甲像接见贵宾样的在楼梯口迎接着二郎神：“从哪里转来的？”二郎神笑逐颜开地说：“在审查站关了几天，那里的干部说我没有审头，审也审不出个名堂来，从重从快就直接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尖指甲搭着他肩膀对我说：“这是少管所的同学，睡在上铺的兄弟”，要我睡三等仓，让二郎神把铺盖铺在了二等仓。

大家转移完毕后，二郎神说：“这次回去还没有一个月又来了”。我问：“从那里回去的？”他说：“就从这里，原来在鱼塘组，后来偷鱼吃被关到小号子，在小号子关了一星期，鲁教导员还算客气，没加我的期，到期就解教把我放回去了”。

尖指甲问：“这次是么子事进来的？几进宫了？”，二郎神满不在呼地说：“扒一个堂客们（已婚妇女）的荷包，被他老公捉起了，你猜他老公是哪个？市局刑侦队的，你看我倒霉不倒霉，这次是六…进…宫？”

他怀疑自己算错了，略加思索，然后肯定地回答：“对，没错，是六进宫了！”

尖指甲笑着说：“那你就有蛮倒霉啦，哪个不好偷，偷到刑侦队头上去了，你应该枪毙！到这里来便宜你了！六进宫？比我还多搞一趟咯”。

两个人非常荣耀地调侃着，大家也哈哈地笑着听着，他们象讲“革命”家史一样的讲述着自己的光辉历程，毫无廉耻和羞耻之心。

少管所培养了一大批这种五毒俱全的能人，他们长大以后，分布在祖国的各个劳改、劳教农场，成为资历深厚的劳头狱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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