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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病酒颔首:“原来如此。”她流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大步走到幽深漆黑的水边,望着上面透映的点点金光笑道:“鲛人呢?不会叫我们潜进这脏水里窥探吧?”“当然不用。”齐彦之拍了拍手。一众健壮的水手立刻从船梯上爬下,训练有素地拖动起牢牢捆在岸边的麻绳。瞬时间,原本平静的水面就冒出股股波澜,数个巨大的铁箱隐约浮了出来,随着河涛上下起伏。“开盖。”齐彦之冷声吩咐。水手们触动机关,铁箱的盖子立即朝左右两侧滑走。却见许多如水鬼般恐怖的女人披散着长发,从里面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嗓子里不知发着什么奇怪的声音,半点都听不懂。随着黑色水花翻腾的还有巨大的腥臭鱼尾,它们瘦骨嶙峋嶙峋的苍白手臂仿佛自地狱而出,要把这些不痛不痒的旁观客活生生地拉下去。沈桐儿后退半步,因为作呕的冲动而捂住嘴巴。当然,在场深感不适的并不只她一人,除了苏晟面无表情,就连花病酒都移开目光。但齐彦之却依然笑意满满,说道:“叉上来只给他们瞧。”肌肉翻着古铜色的水手走到岸边,举起巨大的鱼叉,毫不犹疑地扎入离自己最近的鲛人腰部,甩着鲜血便把它丢到花病酒脚边。那鲛人裸/露着溃烂的胸部,在青石板上痛苦扭动,发出了刺耳的惨叫。沈桐儿在异鬼前面不改色,却无法直视眼前的残忍。之余鲛人而言,这些水手和异鬼又有什么分别?幸好苏晟缓缓捂住她的眸子,率先开口道:“齐老板,我们看清楚了。”“那便好,先叉十只送进油坊,抓紧时间出货。”齐彦之朝手下喊完后,扭头笑:“那我们就回院去,我还特意吩咐厨子,多准备些玉京风味的美食招待各位,也不晓得做得地不地道。”此时鹿家人哪有心思吃东西?恐怕他们闻见油腥的话,就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幸好苍天有眼,一位匆匆而来的家仆靠近禀报:“老板,外面来了位姓吉的姑娘,说是鹿家的朋友,想要求见。”花病酒瞬时瞪向沈桐儿,嫌她节外生枝。沈桐儿装傻望天:“哈哈,吉瑞姐姐也来了呀,那不如就添双筷子一起用餐吧。”41是谁在说谎吉瑞来访的结果和沈桐儿想象得相差无几。虽然齐彦之眼底露出不耐之色,嘴边还是勉强挂着微笑:“鹿家的朋友就是齐某的朋友,快请过来吧。”“抱歉,小孩子家不懂事。”花病酒转身骂道:“沈桐儿!拿到这水商行的腰牌是老板对我们的信任,你怎可随意借给他人!”“我错啦……”沈桐儿心虚回答,而后解释:“齐老板你别生气,那位姑娘是来长湖镇找妹妹的御鬼师,只怪她人生地不熟,问不到什么消息,想到您在此地德高望重,故此叨扰,当真只想来打听些家人的消息罢了。”“妹妹?”齐彦之微笑:“如果齐某知道些什么,自然据实已告,只不过……”沈桐儿关心:“只不过什么?”齐彦之拱手笑:“只不过平日我实在繁忙,除了重要主雇一概不接待、不接触,所以并不比长湖镇其他人识得更多面孔,长湖镇的大部分人也不熟悉我面目,结果恐怕要令你们失望了。”沈桐儿听出他并不愿帮忙,郁闷低头:“那怪我自作主张。”齐彦之依然笑得温和:“无妨。”就在几句话的功夫里,吉瑞已经被张猛带到了水港边。她脸上原本还带着半丝忐忑,却在瞧见齐彦之的刹那全身一震,神情古怪起来。齐彦之的表情一如往常:“这位就是你们的朋友吗,不知她要寻找的姑娘有什么特征?”沈桐儿立刻给吉瑞使眼色。未想吉瑞却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原来是你!”齐彦之微怔,简直不明所以:“这话是什么意思?”吉瑞扑到他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追问:“我妹妹呢,雪儿在哪里!”“干什么,退下!”张猛当即把她大力推到一旁,护住老板安危。“这是怎么回事?”齐彦之狼狈地整了整长袍,无语道:“我并不认得你妹妹,全是看在鹿家的面子上才多问几句,姑娘莫要胡言乱语。”“你敢说你不认得!雪儿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吉瑞急切地说道:“她原本好好的,家书每隔半月都会寄来,风雨无阻,可自从告知我与此地的一名男子相爱后,竟变得杳无音信,找来找去,原来你就是那个男人!”忽然被扣上帽子的齐彦之皱眉不悦:“这话怎么讲的,在下从未见过姑娘、更不识得你的妹妹,现今发妻还有孕在身,莫要传这些没有边际的话令她心焦。”沈桐儿没想到齐彦之已有家室,更想不到吉瑞寻亲的结果如此,左顾右盼之后,插嘴道:“吉瑞姐姐,看起来齐老板确实是挺冤枉的,你既然是第一次到长湖镇来,又怎么能确认齐老板是你妹妹的恋人呢?”吉瑞的手微微颤抖,从怀里摸出张被叠过几次的淡黄宣纸:“因为雪儿曾给我寄过他的画像!”话毕她便将那纸举起展开。众人借着岸边的火光一看,上面果然绘制着齐彦之临海眺望,其模样神态分毫不差。沈桐儿不禁为此面露狐疑之色。被倒霉事缠住的齐彦之简直有口难辩,未想家仆趁机慌慌张张靠近禀报道:“夫人听说了消息,已经过来了。”果不其然,家仆的话音刚落,水商行方向便出现了几个掌着灯笼的丫鬟,被包围在中间的妙龄女子容颜姣好,腹部微凸,见面便大大方方地被搀扶着屈膝问好:“吴容见过各位贵客。”“夫人啊,你怎么来了?这真的是误会一场。”齐彦之忙不迭地扶住她。吴容朝夫君淡笑,而后看向吉瑞道:“前因后果我刚刚听说,碰巧路过便来瞧瞧,姑娘拿着张莫名其妙的画朝我们要人,实在和胡搅蛮缠没有分别,还是请回吧。”吉瑞低头瞧了瞧画上的男子,又望向齐彦之,坚持道:“雪儿不会对我撒谎,也没必要制造这种谎言,您不如好好问问自己的丈夫做过什么!”听到这话吴容并无愤怒之意,甚至气定神闲:“实不相瞒,小女子本也是位御鬼师,若非怀有身孕,这水商行的大半生意都要靠我打理,彦之不过一位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全身半点武艺没有,是哪来的胆子瞒着我做这种事呢?再者说,他除了要照料鲛膏的炼制,就是每日陪伴我与未出世的孩子,实在分身乏术,当真没有发生过姑娘怀疑的事情。”“现在我妹妹丢了,只留下这张画像和几页书信,我怎么知道不是被你们夫妻二人所害?如果你们互相包庇,那岂不是在愚弄我吗?”吉瑞原本不算咄咄逼人的性格,却在见过齐彦之后不依不饶,此刻更是气急败坏。吴容疲倦地扶住额头,摆手冷声道:“既然姑娘蛮不讲理,那我们也没必要以礼相待,在这长湖镇还轮不到你撒野,把她赶出去!再敢踏本镇一步,杀无赦!”齐彦之在旁边小心翼翼:“夫人,你可不要动了胎气。”此等纠纷鹿家断没有插手的道理,大家全在冷眼旁观,只有沈桐儿看到吉瑞被张猛拎着硬拽开来,急得欲言又止。苏晟扶住这小姑娘的肩膀,皱眉阻止道:“够了,扑朔迷离之事,你管不了。”——却说好不容易找到点眉目的吉瑞被张猛等壮汉一路拖到破败的镇子外面,狠狠地丢出围墙。她自然气急不服,站起来喊道:“肯定是姓齐的玩弄我妹妹年幼无知,败露后就和妻子害她性命!”张猛面无表情:“随便你怎么说,长湖镇天高皇帝远,不怕死的话再进城试试!”吉瑞瞬时间拔出腰中长剑,紧紧握在手里。正在剑拔弩张之际,沈桐儿忽从天降,拦在两人当中说:“且慢!”从头至尾只有这小姑娘伸出过援手,吉瑞尽管愤怒不已,却也强压怒火没再发作。沈桐儿把她拉得离张猛他们稍远了些,然后劝道:“好女不吃眼前亏,这地方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打不过他们,就别再硬碰硬了。”“不是打不过就可以不追究,难道我要不管我的亲人了吗?”吉瑞依旧激动:“雪儿在信中告诉我她所恋之人赤子心肠,干干净净,谁想得到竟然是水商行的狡猾老板?其间定有骗局!”沈桐儿头一回遇到比自己还不理智的女孩子,被吼得愣了愣才道:“可我看齐老板的诧异不是装出来的,现在是他妻子要杀你,你还是暂且回避吧,这些银子是方才齐老板偷偷给我,让我劝你回家之用,不拿白不……”她的话还没讲完,钱袋就被打落在地上。吉瑞骂道:“我才不碰这等脏钱,谁知道你是不是和齐彦之一伙的!”“我?”沈桐儿瞪大眼睛,顿时也来了脾气:“我若与他一伙还搭理你干什么,狗咬吕洞宾,活该你被欺负!我看你妹妹八成已经死了!”听到这话吉瑞顿时挥剑朝她刺去!沈桐儿根本没料到这姑娘会与自己动手,虽以最快的速度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划破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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