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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2页）

&esp;&esp;2219年12月5日。傍晚5时30分。台湾北海岸。“rebrances”玻璃花房。

&esp;&esp;夕晖已全然隐没于云霭之后。天地间仅余下由淡薄阳光折射而来的玫瑰色微光。雾气逐渐散去，海水表面浮现于微光中。很奇怪地，即使此刻空洞而巨大的黑暗已弥漫了此处的广阔地域，海的轮廓看来似乎仍较白日时清晰许多。

&esp;&esp;浪潮声描摹着虚空的海。

&esp;&esp;花房里，店主点亮了昏黄灯光。

&esp;&esp;仿佛自酣眠中突然被惊醒，植物们发出了躁动的细碎声响。

&esp;&esp;三人穿过门廊，穿过枝叶扶疏的走道，来到寄物柜前。

&esp;&esp;店主取出钥匙，插入机械锁锁孔：“据我所知，cassandra的遗物，并不见得全是‘她’的遗物——”

&esp;&esp;细微的震颤。器械与刻痕咔啦咔啦的摩擦咬合。

&esp;&esp;“啊，是吗？”eurydice回应。

&esp;&esp;店主笑了笑，打开柜门。“我想你并不清楚这所谓‘遗物’的来源，对吧？

&esp;&esp;“关于你母亲的死亡，在当时，我所知的一切信息理所当然都来自你的父亲。”店主与k合力将木箱自寄物柜中搬出。光照昏黄。以外界辽远而巨大之黑暗为背景，寄物柜内的空间寂寞蹲踞于玻璃砖中。如木刻版画之暗面。“毕竟你还是个小孩。”店主看向eurydice，“你当然没有理由怀疑你父亲。但我必须说，即使是你父亲也不见得了解全貌。我想你约略记得里面该有些什么吧？”

&esp;&esp;箱盖打开。

&esp;&esp;如一张立体的，油彩褪淡的静物画。物品们彼此静默挨挤着，令自身浸没于时光与尘灰的流动或停滞中。

&esp;&esp;k与eurydice仔细审视箱中物件。

&esp;&esp;女用衬衫两件。藏青色短外褂一件。灰色圆呢帽一顶。发夹一个。木梳一把。平装书籍两本（分别是古典时代英国作家约翰·福尔斯的小说《魔法师》与另一本图文童话书《拜访糖果阿姨》）。炭笔素描（约仅明信片大小）两张。干燥芯片虫标本一只……

&esp;&esp;“所以，”k端详着两张炭笔素描，“素描其实不只一张，而是有两张——”

&esp;&esp;“咦，我记错了？”

&esp;&esp;“但看来没什么特别。”k将两张素描递给eurydice，“大约就是那两张照片的炭笔临摹……”

&esp;&esp;炭笔勾勒着简单的轮廓。

&esp;&esp;2219年12月5日。晚间8时57分。台湾北海岸。

&esp;&esp;海在黑暗中怒号。“reberances”和紧邻的玻璃花房已远在数百米外。由此处望去，“reberances”的店家招牌飘浮于沙尘般的白色雾气中。朦胧的光在花房的玻璃结构上映像出片段的、暂存的光亮。

&esp;&esp;“我与cassandra的相识，早在‘创始者弗洛伊德’计划之前。”店主说，“那已是cassandra初时投身于生化人阵营的反抗战争——或说间谍战争期间，那么久远的事了。

&esp;&esp;“我对她印象太深刻了。个儿不高，但非常聪明的一个年轻小女生。灵活与深沉兼具。说话速度非常快。我可以感受到她内在献身于一种政治理想的热情。但在日常处事、情报任务的细节上又极端冷静缜密。”店主稍停，“一言以蔽之，就是个天生的情报好手。

&esp;&esp;“你的父亲，”店主转向eurydice，“最初也是她所吸收的业余情报员。当然我也曾听闻，他们婚后在对于是否继续投身于生解情报工作的看法上有严重歧异。但相关状况我并不清楚。总之，到了‘创始者弗洛伊德’项目时，我与cassandra已配合过几次任务，彼此之间也算熟稔了。事实上，也是因为这样的机缘，我才知晓与cassandra的情事的。”

&esp;&esp;“你的意思是，”eurydice问，“我母亲亲自告诉你这些？”

&esp;&esp;“是。而且据我所知，所有她所起用的业余情报人员里，她只和我提这些……”

&esp;&esp;eurydice保持缄默。风拂过地面。细碎沙粒低低飞行。

&esp;&esp;“说起来，的身世也颇为奇特。”店主继续说，“就像你们已经知道的，她确实是个混血儿——母亲人类，父亲生化人。当然，令人意外之处在于，由于曾接受‘情感净化’，理论上生化人不应对人类产生任何情愫；更不用说生化人情感淡薄的问题了。这非常奇怪。个中道理如何，不但我无从了解，甚至连cassandra也不清楚。

&esp;&esp;“cassandra所确知的是，的双亲最初相恋于日本。”店主稍停，“据说他们感情极好，是对幸福的恋人。这同样令人难以索解。因为所谓‘感情极好’‘彼此相爱’这种说法，无非暗示着天生情感淡薄的生化人也有爱得撕心裂肺如胶似漆的可能。这根本难以想象……

&esp;&esp;“当然，人类与生化人间的恋情绝对不被法律所容许。也因此，自相恋伊始，这对恋人得时常搬家，过着四处躲藏的生活。于出生之后依然如此。换言之，是在一种恒常闭锁、危险而不安定的环境中成长的。

&esp;&esp;“我个人认为，或许这相当程度形塑了的性格。但问题不仅是永恒的闭锁与逃躲而已。”店主抬起头，凝视着k与eurydice，“就在才四岁大时，的父亲突然失踪了……

&esp;&esp;“据说只穿着拖鞋和轻便运动服就出门了。说是去买吃食之类，却就此人间蒸发。的母亲随后打起精神，独自调查，也只发现了极少数疑似恋人已遭杀害的迹证。但仅止于怀疑。一切并不明朗。总之，往后十年间，的母亲只能一个人带着，母女两人继续她们孤独的逃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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