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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1页）

&esp;&esp;“奚固安从咸德四年开始专职八大营，迄今四年时间里，八大营共计领取军饷九百万两。有账可查的支出只有七百万，剩余的两百万两银子去了哪儿？它们可都是经过奚固安的手消失不见了。”沈泽川说，“稽查账本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薛修卓在做，想必他查一查，还能抠出更多的空支出。这样大的额度，潘如贵和花思谦都可以拿，因为他们只是贪。但是奚固安不行，因为他不能贪。他手里捏着掌握阒都巡防要务的八大营，他若解释不清楚这笔钱的去处，那就只能怀疑他是不是披着八大营的皮，把钱挪去为自己贿赂军士、私养亲兵。”

&esp;&esp;奚鸿轩忽感不寒而栗，他说：“……私养亲兵。”

&esp;&esp;“他在天子榻侧，私养亲兵能为了什么？”沈泽川说道。

&esp;&esp;“……不行！”奚鸿轩一口否决，他抬手拭着汗，说，“我失心疯了？攀附花党只是死他一个，意图谋反就是死我全家！这是诛九族的罪！”

&esp;&esp;沈泽川笑出声，他压低声音：“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帝登基，正是你出头的好时机。奚固安这是把命送给你当升迁贺礼。”

&esp;&esp;“你是要我……”奚鸿轩盯了沈泽川半刻，忽然也笑起来，他说，“你够狠。太后好歹也救了你两次，你还真是一点都不顾念恩情。”

&esp;&esp;“恩情么。”沈泽川拿起伞，“杀完人再还也不迟。何况今日之争，全是萧、花博弈，与我有什么干系？”

&esp;&esp;说罢他撑开伞，对着奚鸿轩微微颔首，步入夜雨中。奚鸿轩独坐廊下，等他消失后才摸了把后背，摸到了一片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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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几日后，大理寺重理秋猎一案。

&esp;&esp;大理寺卿蒋榭主审，海良宜监察，薛修卓陪审。这是大案，由都察院稽查纠察，以“小人构党”、“贪税乱政”、“危害社稷”几条罪名呈递大理寺。

&esp;&esp;其中“小人构党”使得六部风声鹤唳，以往去过花府、得过花潘二人举荐的官员人人自危。这几日检举上书花思谦、潘如贵的人数不胜数，个个慷慨陈词剖白忠心，唯恐受到牵连。

&esp;&esp;李建恒见到奏折就头痛，他本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只是国丧期间，他也不敢胡乱玩闹。他见过那夜海良宜对峙花思谦的情形，心里很怕海良宜。

&esp;&esp;海良宜如此刻板。胡须修理得宜，永远垂在前襟的命数

&esp;&esp;沈泽川说：“哦。”

&esp;&esp;萧驰野没等到意料中的回答，又回头看他，说：“你怎么不反驳？”

&esp;&esp;沈泽川抬手撑开伞，说：“我家中既无父兄，也无熟人，回去干什么？”

&esp;&esp;萧驰野拿起帕子抹了把后颈上的水，站起身，说：“是了，敦州建兴王府已经撤了。凭你的身份，回去也是万人唾骂。”

&esp;&esp;“所以命么。”沈泽川静静地看着萧驰野，顿了半晌，才说，“胎投得不好，就是受罪。”

&esp;&esp;萧驰野没看他，抬臂蹭掉了额上的雨珠，说：“那你怎么还活着？”

&esp;&esp;沈泽川笑了笑，说：“千万人都想要我死，可我让别人顺了心，自己岂不是很不舒坦。”

&esp;&esp;萧驰野说：“你待在昭罪寺才是生存之道。”

&esp;&esp;沈泽川走了两步，绕开地上的水坑，他说：“我若待在昭罪寺，你便会觉得斩首才是我的好归处。萧驰野，即便你极力掩饰，可你已经习惯了俯瞰。你与今日俯瞰着你的人没有区别，这样一层一层的注视，如今也让你觉得痛苦万分。”

&esp;&esp;他笑出声，一掌轻拍在萧驰野后心。

&esp;&esp;“我为求生，你为求死。萧家曾经困着我，李氏如今困着你。这世间的事奇不奇怪？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1]，你的命门从始至终就暴露在外。回不去，你就是空有凌云志的废物，这世间最叫人惋惜的就是驯狼为狗。在阒都，你的獠牙还能锋利几时？”

&esp;&esp;“秋猎时你跟着我。”萧驰野侧头看着他，“救我一命便是为了这一次的痛快？”

&esp;&esp;“我是这样微不足道的蝼蚁。”沈泽川轻声说，“即便我不出现你也能活。”

&esp;&esp;“你到底，”萧驰野醉意已退，他说，“想干什么。”

&esp;&esp;“报恩。”沈泽川伞檐盖过萧驰野，他离得这样近，“报你们的不杀之恩。”

&esp;&esp;萧驰野陡然拽住了沈泽川的衣领，说：“我当你痛改前非，要好好做人。”

&esp;&esp;“我犯了什么错。”沈泽川眼里的光芒比这秋雨还要寒冷，他甚至逼近一步，几乎贴了上来，问萧驰野，“我犯了什么错？”

&esp;&esp;“你从茶石天坑爬出来的时候，没有看一看端州群城吗？”萧驰野手指收紧，“八城尽屠，马蹄踏入城门，溅起的都是人血。”

&esp;&esp;“沈卫兵败。”沈泽川终于撕扯掉了那张伪装的面皮，露出的是滚烫的恨意，“中博四万人埋葬在茶石天坑！我在那一日死了大哥和师娘，我又有什么错？”

&esp;&esp;“沈卫该杀！”萧驰野也失了分寸，把沈泽川猛地摁在墙壁上，说，“沈氏当诛！你也姓沈！你怎么就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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