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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节（第2页）

&esp;&esp;“母亲！”冯瑛之严词阻止她说下去，语气很重，目光也透着不赞许，“别说了。”

&esp;&esp;许氏眼泪挂在睫毛上，顺着眼角淌下。

&esp;&esp;冯瑛之叹气，抬手擦拭：“母亲，能娶永安为妻，我此生幸甚。”他微微一笑，“别说一只手，即便毁掉两只手我也心甘情愿。你一直觉得我活得不畅快，可我能在人生得遇如此一人，陪我相守，陪我终老，此即是圆满。其他的都不过是微末小事罢了。”

&esp;&esp;许氏垂泪：“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不贪不求，心境豁达，我们觉得对不住你，你却总是原谅，让人看了愈发心疼。”

&esp;&esp;冯瑛之笑道：“我向来知道什么最重要，我说了，其他都是小事。”他轻轻抱了抱母亲，“你别给永安脸色看，她跟你一样，也在为我难过，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彼此为难？”

&esp;&esp;许氏心里虽不甘愿，脸上还是点头：“……好，听你的。”

&esp;&esp;另一头，杜平才走到廊下就被小满追上，看着他气喘吁吁把瑛之的话复述一遍，不由停下脚步。夜色已深，她并无进宫的牌子，若不管不顾闯进去确是不好。凉风一吹，她脑袋也冷静下来，正要原路折回去，却见祖父身边的老奴朝这边走来。

&esp;&esp;“郡主，老爷有请。”

&esp;&esp;杜平跟着一路走去书房，远远就看到屋内油灯晕黄的光芒，仿佛在黑夜中为人指出明路。

&esp;&esp;已到平日入睡之时，可冯首辅却殊无睡意。

&esp;&esp;他端正坐于椅上，一双眼睛注视前方，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进眼里。终于，他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视线也投向门口。

&esp;&esp;杜平推门进来，正好对上他刺来的目光。

&esp;&esp;原来仅一道目光就能锋利至此。

&esp;&esp;她头回知道内阁首辅生气时是什么模样，仿佛烈焰在力持平静的水面下熊熊燃烧，透出一丝灼热，却又被稳稳压制于水中。不得不承认，这道目光有些渗人。相比之下，祖父平时跟她吵架只能勉强算是嬉戏玩闹。

&esp;&esp;杜平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不知祖父深夜找我，所为何事？”

&esp;&esp;冯首辅：“你不知道？”

&esp;&esp;杜平坦然回视：“今日发生的事有些多，不知是哪件，或者，祖父每一件都想讲？”

&esp;&esp;冯首辅缓缓抬眸，似乎想要将她看仔细些，稍眯了眯。

&esp;&esp;给小六子治伤的大夫已经送出门，他的病情也都已知悉。那双握笔的手从今往后将写不出入木三分的字，冯首辅心痛得闭了闭眼，最看好的一个孙子，最有天赋的一个孙子，不让他出仕是因不看好近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时局，本想让他好好养望直待天下稳定，可惜……

&esp;&esp;他沉声道：“瑛哥儿的手废了。”

&esp;&esp;杜平眸中闪过痛色，沉默不语。

&esp;&esp;冯首辅问出他吻上去，这是一个带……

&esp;&esp;泪珠正好落到他的指腹，冯瑛之轻轻一捻，逗道：“掉金豆子了。”

&esp;&esp;杜平把被子往头顶一拉，整个脑袋都蒙进去，刚说过不会哭，话才落地眼泪就掉下来，忒没面子了，她没眼看瑛之，只想装个鸵鸟躲起来。

&esp;&esp;不断跟自己说不许哭不许哭，一遍又一遍。

&esp;&esp;可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一直流个不停，将被褥都沾湿。

&esp;&esp;冯瑛之笑了笑，拉起被子想露出她的脑袋，却遭拼死抵抗。

&esp;&esp;他无奈地松手，索性也跟着钻进被窝里，里面黑漆漆一片，脑袋挨着脑袋，却谁也看不到谁。

&esp;&esp;他在被窝里说话，连发出的声音都是闷闷：“不过是把右手写字换成左手写字，多大点事，你这模样，别人还以为你要做寡妇了。”

&esp;&esp;“呸呸呸。”杜平总算扯下被子，头发也有些乱，“你这人说话怎么比我还没顾忌？”

&esp;&esp;冯瑛之也露出脑袋：“不哭了？”

&esp;&esp;被他这么一打岔，再大的泪意都被憋回去了。杜平明白他的苦心，沉默半晌，抚上那只受伤的手，盯住绷带：“我陪你一起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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