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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无妨,倒是宋公的孙女,要考女官……这点颇令我意外。”透过竹帘隐约见得宋明桐咬唇不语,谢端淡淡道,“昔年今上颁布女官令,最反对的便是宋公。宋公刚直,却过于刚直,既律人亦律己……我不妨便直说,宋公对你管教过严,让你这文句品读之下,怨气太重,便是去了春闱,亦是中流之资。”
&esp;&esp;他这话已算是重的了,如果今日有第三人在场将谢端的评语传出去,宋明桐多半就毁了。
&esp;&esp;但她知道陆栖鸾恐怕为她说了不少好话,否则谢端这样的人物根本不会接见她,便咬着牙俯首垂眸,道:“后学晚进,厚颜请谢公指教。”
&esp;&esp;谢端目光落在宋明桐弯折却并不退缩的脊背上,眼中浮现出一丝欣赏:“很好,我门生中,容不得哭弱之流。”
&esp;&esp;仅仅几句话,一落一起,宋明桐脊背生汗。
&esp;&esp;“明日把你其他的文作送来,回去吧。”
&esp;&esp;这句话等同已答应下收她入门墙,若是放在其他场合,宋明桐该是欣喜若狂才是,可没见着陆栖鸾,也不知道被藏到哪里去了,不禁又问道——
&esp;&esp;“明桐谢过相爷……冒昧问一句,陆大人她何时出来?”
&esp;&esp;帘外的宋明桐明显漏出一丝焦躁,落在谢端眼底,眼帘微垂,道:“十年过去了,宋公的家教,还是这般看重女子名节吗?”
&esp;&esp;宋明桐被这话稍稍吓着了,道:“谢相恕罪,明桐并无此意。”
&esp;&esp;谢端淡淡道:“东楚之礼教,虽得前朝七分传承,后人却只学其形,未得其神。更有甚者,得其形,又自满于其形,议人名节短长者,最是恶形恶状。”
&esp;&esp;这与宋睿的家教相反,宋明桐自幼的家教乃是未婚女子守贞当如守命,便是寻常的赴会交游,有男子在场,也须得带上一二女伴避嫌,更莫提在外人家更衣。
&esp;&esp;但他既然说得坦荡,宋明桐也只觉是自己想多了,垂首道:“虽是明桐迂腐,可外人总会论陆大人是非,说她……”
&esp;&esp;“说她与吾有私情?”
&esp;&esp;一句直言,问得宋明桐一愣,谢端转眸望向远处,在宋明桐震惊的目光下,淡淡道——
&esp;&esp;“不讳言,我确是有过这般心思。”
&esp;&esp;……
&esp;&esp;以前除了去郊外的庄子上踏青泡温泉,就是在家里泡木桶。陆栖鸾还是头一回在嵌在地上的池子里沐浴,四四方方地估摸着能撑下十来个人,看着这一池子热水就洗她一个,陆栖鸾有点心疼柴火。
&esp;&esp;她平时也不是太讲究的人,最多去吃饭的时候看食肆脏了点,找人要热水烫烫碗筷,没见识过这样的世家大族,沐个浴还这么多规矩。
&esp;&esp;“大人,可要婢子擦背?”
&esp;&esp;“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行。”
&esp;&esp;“大人,是用玫瑰露还是桂子油?桂子油是前段时日新做的,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喜欢,涂抹全身能香两日呢。”
&esp;&esp;“这这这不行,我明天还要去抄个家呢,扑一身香怎么公干。”
&esp;&esp;“大人您这头发有点岔了,要剪个梢儿吗?”
&esp;&esp;“……”
&esp;&esp;等到陆栖鸾被连指甲都修好磨好,换上谢府给的一件月白色襦裙出来后,谢府的女婢们便给她抬来一面铜镜,一边伺候她沐浴的婢子一手拿着小梳子一手拿着翠玉簪,问她要梳个随云髻还是飞仙髻的时候,陆栖鸾终于觉得这种宫里娘娘的待遇有哪点不对劲。
&esp;&esp;“……接着你们是不是想把我用铺盖一卷,塞到谢公榻上了?”
&esp;&esp;谢府的女婢也有意思,被这么有点恼火地一问,敛手低眉,道:“相爷是正经人,婢子不敢。不过敝府好客,又是头一回来女客,大人若是愿意,府中上下的厢房大人可以随便挑着住,当然,相爷那间最好。”
&esp;&esp;——好客?你们对得起那些每天盘桓在贵府门口送请柬的人吗?
&esp;&esp;陆栖鸾被这群人整的没脾气了,让她们去看看自己的官服烘好了没,便一路走去了中庭找谢端。
&esp;&esp;“宋明桐走了?”
&esp;&esp;“她想留下来等你,后来她家中之人来了,道过谢后便将她接回去了。”
&esp;&esp;陆栖鸾这才松了口气,她便知道谢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当即行礼道:“谢公助她这一次,我便代她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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