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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大体搞清楚了眼前的情况,但老天却未给秦浣太多喘息的时间,一门之隔的荒院中,竟传来了兵士搜寻的声音。来的是什么人,是叛军还是援军?秦浣勉强镇定着,目光扫过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可惜的是这处小院早已荒废多年,屋子虽说还没有塌败,但确实是到了几乎徒有四壁的地步,仅剩的几张桌椅都无法藏人,唯有原本用来分隔内外两室的隔断处还挂着道破烂到看不出颜色来的布帘。“扶我过去……”秦浣压低了声音,被德多搀扶着走到那条布帘后,破烂的布帘勉强遮掩住了两人的身影。胸口处的箭伤几乎痛到麻木,随着秦浣的动作又有新的血溢了出来,浸透了原本就沾染着干涸血渍的衣裳。院中的动静越来越大,脚步声渐近,秦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中却还带着一丝侥幸,老天让他附身到秦安平的身上重生,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吱呀——”房门被推开了,半晌有人踏入了房间中,秦浣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布帘的一角,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面布帘,一步步的走了过来……原本就破烂的布帘被来人一把扯烂,秦浣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因失血而逐渐模糊的视野中映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身披乌黑重甲,门外的夕阳映照在他手中那把染血的长刀上,记忆中英逸干净的面容,经历了太多风沙的洗礼,染上了几分粗犷不羁的沧桑,而让秦浣骤然心痛的是,那人右额上被明晃晃地刺刻了一个青黑色的“罪”字。秦浣瞪大了眼睛,但无法阻止自己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那声“烛华”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可秦浣一张口却猛地吐出了大片的鲜血,溅染到了面前与他戒备相对的来人——赵擎烽的乌甲上……作者有话要说:争取两人十章内能相认~喜欢的妹子加个收藏嘛~~(三)罪痕秦浣胸口中的那一箭着实伤得不轻,再加上伤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使得他那日在荒院中直接又昏了过去,之后足足过了五日才渐渐转醒。这五日中,秦浣只觉得整个人混沌得厉害,时而如飘荡在九霄空中,时而又像是被压在万仞山下。好不容易舒服些时,却又断断续续地做起了混乱的梦。一会儿梦到自己被赐了毒酒,一会儿梦到自己又回到了朝堂上,他早已故去的父皇就坐在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可梦到最多的,却还是赵擎烽。梦中的他忽而是十六年前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忽而又成了那日布帘后浑身煞气的样子,还有那右额上的“罪”字,多少次秦浣想要伸手替他抹去,可他却怎么都够不到。等到五日后,秦浣真正的苏醒过来时,他看着眼前被阳光烘照得柔暖整齐的房间,仍有一种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仿佛前世的东宫与今生刚刚经历的那场叛乱,也都是他昏迷时做的一场梦。“主子您醒了!”小太监德多端着药碗,见秦浣醒了忙凑上来,手脚利索的将他半扶着依靠到枕头上,伺候他喝药:“主子您这次可是要吓死奴才了,您要是出了事让奴才我怎么办……”秦浣端过药碗来,意识刚逐渐回笼就想到了赵擎烽的事,忙抬头问向德多:“叛军是都退了吗?当初发现咱们的那个人是……”说到这里,秦浣顿了一下,他不知道十六年过去了,该如何称呼现在的赵擎烽。他仍旧是忠宁侯府的世子吗,还是已经承袭了爵位?前世今生之间的年岁相隔,已令他曾经最为熟悉的那个人都变得陌生了。正当秦浣纠结时,一边的德多却已经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主子放心吧,叛军前几日就已经被赵侯爷手下的西北军剿灭了,虽然听人说还有些外逃的,不过想来也成不了气候的,主子安心养伤就是了。”“赵侯爷?”秦浣低声重复了一句,看来赵擎烽是已经承袭爵位了。“对呀,忠宁侯赵侯爷,前几日主子在荒院中碰到的人就是他。”德多伺候完秦浣喝了药,又扶他重新躺下。无论是叛军也好,还是援军也罢,秦浣确认了赵擎烽无事后,便稍稍放松了下来,又问道:“既然是侯爷,那他额上怎么还刺了字?”那德多本就是极爱打探各种小消息,话极多的人,此刻见主子有兴趣就又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这几日听来的全说了。“主子您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这几日宫中都在传呢,说那位赵侯爷虽打得一手好仗,可平日里却是个极为荒唐的人,整日就知道饮酒寻色呢。”德多背过身去收拾着东西,没有留意到秦浣皱起的眉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听人说呐,那位赵侯爷十多年前也曾在京中住过一段日子,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被赶回了西北。”“老忠宁侯因那事气坏了,竟当即就上书将他充军流放,虽并未真的入罪籍,但仍如寻常犯人一般,额上刺了那核桃大的“罪”字,而后又扔到西北戍边军中任他自生自灭呢……直到前几年,老侯爷死前发现侯府后继无人了,才勉强将他召回来袭了爵。”德多闲聊般的将自己知道的事通通说了出来,秦浣却久久地未再回应一句。这些都是他死后的事,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事,但却又是他当年所能预料到的事。赵擎烽一旦回了西北,朝廷必定会发难,而老侯爷不想与朝廷为敌又想保长子一命的话,就必须做出让步,重罚于他。可即便早已预料到,秦浣心中却仍如刀割一般难受。昔日肆意光鲜的侯府世子却沦落到刺面充军的地步,与罪人们一起,晒着那西北最为毒烈的日头,受着那冷冽的朔风,困卧黄沙,渴饮雪水……秦浣不敢去想这十几年他是如何过来的,不敢去想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众人口中沉迷酒、色的荒唐模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做了一个决定。秦浣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六年前那个初雪的夜晚,而现在活着的人是秦安平,是与赵擎烽没有任何关系的秦安平。所以日后他想要做的那些事,无论是成是败,是生是死,都绝不能再将赵擎烽牵扯进来半分。秦浣本想等自己身上的伤养的差不多了再做打算,可不想到了这一日的晚些时候,老太监杨为忠却带着皇帝的旨意来了。只是那旨意却并不是安抚他好生养伤,而是要他三日之后去赴什么宫宴的。“陛下几日未见到小王爷,心里着急的厉害,又不好过来亲身探望,何相爷才叫奴才带了旨意来,请小王爷三日后好歹也去一趟,也好叫陛下和相爷放心。”此话说的着实气人,自己今日重伤昏迷刚醒,五日后能不能下地还是两说,他却赶着让自己去赴宴了。杨为忠这人秦浣之前也是见过的,十六年前他便是何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如今何皇后虽去,但有何相在,想来他在宫中还是颇有地位的。果然,秦浣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德多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秦安平在宫中地位尴尬,定没少被这些奴才欺负,可为今之计,也需得暂且忍耐。秦浣不卑不亢的对那杨为忠说道:“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劳烦你回去与陛下通报一声,就说侄儿那日定会赴宴。”那杨为忠虽说觉得今日的秦安平与往常有些不同,但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反正他的差事已了,也懒得计较那些,又不冷不热的嘱咐了秦浣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杨为忠刚一走,德多就着急了:“主子怎么就答应了呢!您伤得这么重……”秦浣却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淡笑着说到:“我怎么能不答应?”他刚说完,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德多:“你看着陛下平日里待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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